第270章 事态平息【下】
当搞定一切之后,蒙特顿医生终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他把一些药箱里早就配置好的草药糊在了德里克的伤口上,然后再用布带绑紧,最后松开了止血带。
“结束了?”油灯光亮的边缘,奈特谢德开口问道。
“并不。”蒙特顿医生的神经甚至比刚才还要严肃,“最重要的是输血,他失血过多了,而我又不可能有一种药剂让他短时间之内大量回血…”
“但是输血是有风险的,如果搞错了血型就会致命,可问题恰恰是我们无法辨别血型…”
奈特谢德的心脏一揪,尽管他早就料到这一点了,一个类似于中世纪末期的世界,你能指望它有什么方法可以分辨血型?
“这种情况我们一般抽签决定,是死是活就看他的命了。但愿诸神庇佑他。”
蒙特顿医生拿出了一把短签,又在里面放了一根长签:“他们的命在你们手上,其他的我只能为他祈祷了。”
“最好是年轻人的血。”蒙特顿医生叮嘱道,“血液当中的营养物质也是很重要的,老年人和中年人气血流失得厉害。”
奈特谢德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本来这些是他在做草药学学徒时都应该学到的,可是穿越过来的时候接受的记忆过于零碎了。
这些破碎的记忆流失了不少,对此奈特谢德有猜测,可能是脑细胞死了一部分…
奈特谢德呼唉来了几个年轻人,包括弗雷德,莱克尔·弗雷德今年才三十多岁,还算得上是年轻。
奈特谢德用请求的目光看着弗雷德:“你救了这个孩子,他是为了我们事业而受伤的,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不应当弃之不顾。莱克尔…拜托…”
弗雷德沉默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签字被握在手中,每个年轻人都挨个从蒙特顿医生手中抽了出来,一个短签,两个短签。
奈特谢德也去抽了,他把签握在手中,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弗雷德,弗雷德摊开手掌,排列有老茧的手掌上是一根短签。
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奈特谢德,奈特谢德没吭声,他摊开了手掌和周围人的签一比对。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手中的那一根就是唯一的那根长签。
奈特谢德注视着面色苍白昏迷的德里克,他把签儿交还给蒙特顿医生,然后撸起了衣袖。
“看他的命吧…”
蒙特顿医生沉默的用中空的银质针头刺入奈特谢德左手的血管,鲜红的血液被引入到了一个已经消毒过的玻璃瓶当中。
放血很快,但是输血会慢一些,奈特谢德感受着一点点流失而去的血液,体会着身体温度的逐渐下降。
当足够这样的血被引流出去之后,蒙特顿医生为奈特谢德的手臂做了包扎,奈特谢德向外面走去,路过弗雷德的时候趴着耳边说道:“我信任你,你在这里守一会儿,保护好这个孩子,我有些饿了。我保证,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吃的。”
奈特谢德眨眨眼,眼神和弗雷德交流着,示意他本人并不信任这个屋子当中的其他人。
随后他向外面走去一路来到了客厅,餐桌上的食物已经有些凉了,施里芬的那一家人都已经被押到地牢里了,包括马克姆那个反叛者。
坐在长桌的主位,看着两边空空荡荡的高背座椅,寂静又萧条,奈特谢德心中并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
“嗯?烤酸奶?”奈特谢德用那个青铜壶具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任由甜腻焦香的口感在口中荡漾。
他又是给自己盛了一大碗不知名豆子和碎肉炖成的粥,就着面包吃了起来。
哪里需要什么保护,不过只是支开弗雷德的理由罢了。
“我的心乱了…”奈特谢德将一口面包塞入口中之后,眼神平寂的像是一潭死水,他自语呢喃,“为什么会这样?对弱者的怜悯…今载二十六岁,算上往昔三十余岁,我也算是半百老者…”
“什么样的风霜雨雪不曾见过…”
“不,这不是对弱者的怜悯…呼…”
奈特谢德深呼出一口气,喝了一大口烤酸奶将自己的背靠在椅子上,仿佛此刻他已虚脱,正需要什么东西靠在这里才能保持住身形不变。
“这太好笑了…”
当他吃饱喝足,他回去把弗雷德派到了这里来大吃一顿,奈特谢德告诉他:“吃得饱才有好力气,我们的伟大事业当中不能缺了你。”
奈特谢德把所有的人都遣散了出去,他一个人待在这间原本属于施里芬家族某个人的卧室中,他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注视着床铺上那个正昏迷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被认可真的这么重要吗?小德里克,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人不是非得要被什么东西认可,才能够支撑自己的内心存活下去的,那样活着太过于疲累了。”
“弱者作自己的奴隶,而强者作自己的神明。”
“睡吧,睡吧。尽管我从不祈祷神明,但今朝我为你破例一次,小德里克,愿神明庇佑你安康…”
奈特谢德轻抚着德里克那并不温暖的手,某种兽皮制成的输液管配合着银质的针尖插在德里克的血管上,正在滴答滴答的输着血。
德里克觉得自己睡得很深沉,耳边似乎又有什么低语呢喃,他听的不太真切,像是从梦的彼岸悠悠的传来似的。
他有点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刚才做了些什么事情?自己在哪里了?
“嗯…”
他抬起头,这是熟悉的老房,外面的声响谈话声更是令他熟悉,可心底却是又升起几分陌生。
是大哥的声音?还有…父亲的话语…
“你这混蛋莽夫!下回要是再敢带你弟弟去河边,我非得把你的腿打断了不可,你要当莽夫我可不管,但是小德里克,等他的一点,我会送他去辛蒙德州,学医,纹章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这是斯特曼老先生的声音,似乎还并没有像记忆当中那样沙哑苍老,他从屋外传来,像是悠久的叹息。
“对不起…父亲,我知晓在城防卫队任职这很教你很担忧…”
“唉…你,亲爱的,我不是怪你,说真的,父亲为你而骄傲,但我不希望小德里克也和你一样,而且你知道的,他身体并不像你这样强壮,不适合做这一行。”
“我很抱歉,只是…父亲,记得吗?今天是您的生日,我和小德里克去河边给您钓了条大鲑鱼!他向来这么有好运气!”
“父亲…还有…兄长…”德里克沉重的喘息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像是梦魇一般动弹不了,当面前场景一睁眼一闭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坐在餐桌边。
“真是丰盛啊!只是你们母亲不在…”斯特曼老先生坐在左边,他长叹一口气,注视着面前摆着的炖好的鲑鱼,左边放着的切好的黑麦面包,这便是最好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