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影魅何缚
四日前，居庸关内已经得到消息，颜仲昌到了敌军之后，口宣圣旨，要求燕王即刻退兵。
燕王叛军刀剑加身威胁，颜仲昌面不改色，慷慨赴死。
不过颜仲昌身死，燕王军队连着攻了两次关，皆被守军击退，此后不知为何，居庸关居然暂时安稳了下来。
……
戌时已过，京城，御书房。
白无疆独自一人闭着眼，微微沉思。
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封锦衣卫刚刚送上来的情报密信，曹清恭敬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过了良久，白无疆缓缓睁开了眼，微不可及地叹了一声。
“已经动手了？”
曹清连忙回道：“刑部的人已经围了太师府，此刻想来已经动手了。”
白无疆紧拧眉头，随口问了一句：“小清子，你觉得，朕待太子如何？”
听闻此言，曹清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陛下待太子自然是极好的。”
白无疆眉心展开，笑了笑，说道：“极好的吗？小清子，你终究还是没学会你义父的七窍玲珑。”
曹清陪着笑：“义父得陛下赏识，又久跟陛下左右，自然是比奴才更懂陛下的心思。”
白无疆目光望向远处，语气平静：“他跟我的时日还不如你跟我的长，有时候，太懂朕的心意了，也并不是件好事。”
曹清冷汗直流，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奴才妄自揣摩圣意，罪该万死。”
“起来吧。”
白无疆收回目光，又开口道：“让锦衣卫撤去三条街外，再告诉刑部，太子旨意，颜氏谋逆证据确凿，太师府一干人等……按律下狱。”
“是。”
曹清领了命，退了下去。
白无疆将那封密信拿起，径直凑向烛火。
密信燃烧的火光亮起，只听他喃喃自语道：“居盛啊，你不要怪朕，太子要演戏，朕总得给他搭够戏台子。”
远处报国寺的钟声幽幽响起，一道闪电传来，盏中茶水泛起涟漪，一阵闷雷从云里正欲炸开。
湿热的京城，终于起了一丝丝凉意。
……
偏殿柏木架的阴影里，李缓正用袖口反复擦拭何束的牌位。
李缓没见过何束饮酒，也不知道他爱不爱饮酒，不过他还是带了四坛过来。
此刻供桌上的烧春已凝成圆润酒痕，李缓喉头滚动数次，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袁九月跪在牌位前，轻轻啜泣。
那个笑容和煦的脸庞，不断在她脑海里回忆翻滚。
“方师兄，这是……”
师离的声音突然响起。
袁九月闻声扭头一看，却瞥见方秋鸿独自跪在东侧一尊牌位前，牌位前青烟寥寥，是刚上的香。
“这是我娘。”
方秋鸿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闻言袁九月又点燃了一炷香，青烟缭绕中，她行至方氏牌位前径直跪下，恭恭敬敬三叩首。
“九月，谢谢你。”
袁九月转过头时，发现方秋鸿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语气依然平静，可粗重的呼吸声听起来让她有些心疼。
良久，方秋鸿直起身来，衣褶恢复利落如初。
李缓与师离瞧见了方秋鸿这边，刚要起身过来，惊雷突然炸响在报国寺飞檐斗拱之间。
随即一道闪电划破黑夜，正巧落在京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