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来人将段总管拖下去杖毙!”玄烨看了皇贵妃一眼,又看向段长亮,心中思绪万千终于做了决定,“将胡嬷嬷拔了舌头,丢出去,这三个送去辛者库,无赦不得出!”
“皇上,那德妃呢?这段长亮是德妃的人!”皇贵妃看着被侍卫立即拖走的几人人,顾不得皇上的脸色,很不甘心的问道,“此事跟德妃肯定有关系!”
皇上治了段长亮,岂不是将事情全部推到段长亮身上!那德妃呢,岂不是置身事外?
当初德妃有多积极的向她推荐段长亮,此刻她就有多确信这事和德妃之间的关系!
“关德妃什么事?”皇上攥紧双手,不满意的看向皇贵妃,“德妃陷害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让臣妾受皇上责罚了!”皇贵妃没注意皇上的怒气,依旧在说,“段长亮是德妃推荐给臣妾的,臣妾也是看在德妃的面上才用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段长亮如此狠辣,竟……”
“那这事也跟你有关系了,”玄烨出口打断了皇贵妃的话,“你不好好的调查段长亮,还引狼入室!那朕是不是应该连你一起罚?”
“皇上?”皇贵妃愣住了,这才静下心来看向皇上,皇上眼底的责备清晰可见,一种不明的难过从脚底升起,袭向全身,“皇上这是不相信臣妾了?”
“皇贵妃这话是何意?朕相信你,就要任你如何说吗?朕自有裁决,德妃不过是与段长亮有些主仆恩情,才推荐了段长亮做那内务府总管,你不也是拦了一半,让他代一段时间再说吗?德妃纵有不是,也不过是识人不清,与你一样引狼入室罢了。倒是你,管理后宫这么多年,还用人不当?”玄烨的脸色已是铁青。
“皇上!”皇上这一责备,使得皇贵妃差点崩溃,冲动的话脱口而出,“皇上若是觉得臣妾不适宜管理这个后宫,那就拿走,送给德妃也好,宜妃也好,臣妾不当这个皇贵妃就是了,正好给德妃腾位置!”
仁孝皇后宾天三年,孝昭皇后疏影入主了中宫,可之后疏影都走了快十年了,中宫就一直空着。皇上迟迟不立中宫,作为妃嫔中位份最高的她,最受嘲讽!
她原以为,凭着与慈和太后同出一族的缘故,不做元后罢了,难道连个继后也不得吗?皇上若是真的看不中她,何必让她坐这皇贵妃之位,将六宫之权给她!
如今看来,皇上如此护着德妃,护着别人,她不得怀疑,她是不是挡了别人的路,连皇上也烦了!
“砰!”小几上的最后一盘子点心被玄烨扫落在地。
早被皇上和皇贵妃争执吓着低头的新常在和路答应,又被这声破碎声吓的跪在了地上,而四下里服侍的宫人也是早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皇上,”柒玥走到皇贵妃身边跪了下来,偷偷拉了拉皇贵妃的衣摆,“皇贵妃娘娘也是因为语常在命悬一线的事情给吓住了,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玥儿不必多说,皇上心里早有决定,”皇贵妃伸手要将柒玥拉起来,“坤宁宫悬空十年之久,皇上也该立中宫了,正好臣妾也可以轻松一点,禁步在这承乾宫养老了!”
老了吗?是啊,比起那些新的妃嫔,她已经二十九岁了,老了。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责罚你吗?”玄烨气的青筋暴起,指着皇贵妃提高了声音,“立后之事也是你能非议的?还是你想当这个皇后?”
“臣妾想不想已经不重要了,”皇贵妃笑出了眼泪,“皇上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臣妾何敢非议?臣妾只是提醒皇上罢了。皇上中宫立谁,后宫之权给谁,臣妾都不在乎了,德妃此次不就想臣妾得个监管不当之责,把六宫之权交出来吗?那臣妾给她就是。”
看到皇贵妃的眼泪,看到柒玥还跪在地上,玄烨的理智才回来一点点。
中宫之事扰的人心惶惶,不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时常给他压力,就是这后宫几妃也是时不时的闹出争纷。
该决定了,也该结束了。玄烨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说道。
“朕在一日,坤宁宫都将不再有主位!朕心意已决,谁劝都没有用。”
他当初立疏影为后,也是因为被前朝大臣崔的紧,加上疏影无子嗣且身子不良,才立了她为后的。
可如今宫里,除了碧瑶,其他一贵妃和四妃都有子嗣,他怎么会愿意有新的嫡子来阻挡胤礽的大业!
但碧瑶……她不合适,他也不愿。
听到玄烨这话一出口,殿里的所有人都惊住了,可皇贵妃却更加伤心了,呵呵,皇上这是赤裸裸的在警告她不要肖想后位吗?
“皇贵妃,后宫之权还放在你这儿,你要是觉得累了,就让贵妃协助你管理六宫吧。”玄烨尽量让自己轻声的说出来。
“不用了,”皇贵妃摇了摇头,“臣妾都……”
“碧瑶!”玄烨打断了皇贵妃还要拒绝出口的话,叹了口气,“这事德妃也有错,就罚她禁足三个月,你放心,她永远不会越了你去的,她走到妃位已是福泽深厚,朕不会再给她进位的。”
德妃是宫女出身,立为四妃之一已是皇恩浩荡,玄烨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给她进位,如今这么一说,也算是给皇贵妃一个台阶下。
永和宫。
德妃从宫人处得到承乾宫传出来的消息,气的不顾笨重的身子,摔了一地的花瓶瓷器。
“娘娘,不能摔了,”德妃身边的大宫女秀妆忍不住上前夺下德妃手里的一个珐琅彩梅花瓶,“这些都是登了账册的,摔了它们娘娘拿什么摆放?再说了,这里离承乾宫最近,若是被人传出去,娘娘又得……”
“本宫都被皇上罚禁足了,还怕别人听见再来惩罚本宫吗?”德妃捧着着肚子,更是生气,“这呢简单的事情,都能让她逃了开来,她当真好命!”
“娘娘别说了,”秀妆扶着德妃避开地上的碎片,进了内室,苦口婆心的劝道,“那段长亮咬死没将娘娘供出来,娘娘能从这事情里面摘出来,只禁足三个月已经是幸事了,”
“这些重要吗?这些不重要!”德妃摇了摇头,心里苦的厉害,“本宫以为他迟迟不立皇贵妃为后,是因为不满意皇贵妃,不满意佟佳氏一族,却原来是早做了空置坤宁宫的决定,不仅如此,还说本宫做到妃位已经是皇恩浩荡,不会再进本宫的位份!禁足三个月也好,禁足一年也罢,总归有个了结,可这些呢?却让本宫没了出路,没有出路啊!”
“娘娘,只要娘娘有阿哥就一定有出路!”秀妆覆上了德妃的肚子,“娘娘可清楚宋朝的宋英宗赵宗实?他本不是宋仁宗的子嗣,最后都能幸运的坐上皇位,何况娘娘这名正言顺的皇嗣?”
“赵宗实的事情我知道,可肚子里这个是不是阿哥,本宫都没有十全的把握,”想到这里,德妃眼泪直往下落,“若是祚儿还在,也许能和太子、其他阿哥拼上一拼,如今太子已经这么大了,宜妃、荣妃、惠妃的儿子都和太子不相上下,这个岁数差的太多了,若是……”
说到这里,德妃又不由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四阿哥被承乾宫的夺去,本宫也不至于将全部身家压在这个孩子身上!”
“娘娘不必担心,年龄小才好呢,宋孝宗的儿子二十四岁做太子然后做了十八年,后来胡子都白了,就去问宋孝宗要不要将胡子染黑,后来宋孝宗才将皇位禅让给了他,自己做了太上皇。娘娘你觉得咱们这个太子,若是去问皇上,皇上会做何表示?”
“原来是这个道理,”德妃明白过,这才缓了几分怒气,“咱们皇上可没有宋孝宗那般舍得,这太子若是真的去问皇上,肯定得皇上的猜疑,说不定都要被厌弃!”
“娘娘能想明白就是了,”秀妆又继续说道,“可娘娘你再仔细想一想,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太子和几个年长的阿哥都成人了,太子也做了十几年的太子,保不齐就按耐不住,做了这样的蠢事来,何况其他几个阿哥与他不相上下呢,就算争起来也要惹了皇上的猜疑,但咱们这个小阿哥不一样,就算熬,也熬过他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渔翁得利?”德妃将这四个字放在嘴里念叨,自顾的将桌上的茶壶拿起来倒了一杯水送到嘴边,“渔翁得利的好啊。”
“等等!”一口茶才下肚,德妃想起来一事,顾不得口渴放下了杯子,“那四阿哥在她那里,是不是也会争上一争?若是最后亲兄弟碰上,岂不是本宫损失惨重!”
“那真碰上了,娘娘希望谁赢?”秀妆反问了一句,“希望四阿哥赢,还是"肚子里这个赢?”
“自然是希望这个赢了,”德妃拍了拍肚子,“这个本宫能养在身边,才是最亲的,四阿哥可不同,说不定入主慈宁宫的是那个女人,不是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