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令六军中诸将多言太子欲反,于将士间多言谶纬,诱之以利,再于军中制造流言……”
“这样……行吗?”崔素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需要派人奏报圣人吗?
杨国忠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却没有显露脸上:“汝只管去做,我唐百年来历次血溅禁中,其皆如此。”
政变继承法持续了一百多年,已然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一套规范。
想要鼓动将士发动政变,一定要拿出实实在在的利益,还要激起将士对现在生活的不满,最后给将士一个新的希冀。“随后,陈玄礼恐怕就该慌了!”杨国忠微微一笑,治国理政,他不在行,但是揣摩人心,杨国忠堪称其中翘楚。
天子年迈,作为天子心腹,打上牢牢圣人印记的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日日惶恐不安,生怕麾下将士再生变乱。
如果禁军中有关于太子密谋之事传出,最为紧张的一定是陈玄礼。
不仅关系到圣人的皇位,还会关系到自己的性命。
所以,一旦有丝毫蛛丝马迹,陈玄礼一定会第一时间奏报圣人,随后严加搜查,六军戒严。
杨国忠打的便是如此主意。
第一波奏报太子谋反的使者可以顺利抵达华清宫,随后从长安前往华清宫的使者,只有弃尸道旁这一种下场。
看着狐疑不解的崔素,杨国忠知道自己该加码了。
“某为右相,心腹遍居朝中,永王事成,可居先响应!”
“好!”
崔素难得露出喜色,因为他清楚,永王的威望以及继承的法统,比起大唐历代天子,都大为不如。
太宗皇帝,半壁江山皆是太宗皇帝打下,麾下将吏,不逊朝廷,就算兵戎相见,胜负犹未可知。
中宗皇帝,身本天子,海内思高宗大帝恩德,神龙复位,理所应当。
睿宗皇帝,拨乱反正,平诸武之乱,定朝野波谲。
而今上,更是功勋卓著,名满天下,睿宗皇帝主动禅位,还有什么好说的?
永王在列位政变上位的天子中,显得就那么卑微,不仅没有什么功勋,甚至连贤名也不甚出众。
不靠杨国忠的拥立,想要坐稳皇位,难上加难。
“事成之后……”崔素刚想画大饼,却被杨国忠抬手制止。
只见杨国忠用训斥的语气,厉声斥责道:“这不是你能决断的事,回去与永王商议再说吧!”
受到杨国忠的斥责,崔素丝毫不感到不悦,反而心中愈发熨帖。
事不可轻议,恰恰意味着杨国忠对此事并非轻言快语。
崔素还待多想,只听耳畔杨国忠的逐客令传来:
“好了,汝且回去吧。”
“喏。”崔素顿首参拜,旋即裹在厚厚的裘衣中,在夜色和飞雪的掩护下,从小道返回永王宅中,面见一夜没睡,面对青灯干熬,苦等崔素消息的永王李磷。
等到崔素的身影消失在楼阁下,杨国忠方才干咳一声,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十八郎啊,这就是大王的兄弟啊……看看是多么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而在屏风后,一道柔和的男声传了出来:“孤再想想……孤的性子,右相是知道的,向来没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