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高声厉喝:“宋知微,我将偌大侯府交予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瓷片碎开,茶水飞溅,宋知微裙摆沾上浅褐色的茶渍和茶叶。
她静静立于原地,身后房门未关,灌进来冰冷寒风,吹的人透心凉。
屋里不止有顾氏,还有陆砚初和李雁卉,以及三小姐陆诗鸢和四小姐陆诗黛。
除了畏冷身弱的祖母周氏,侯府里的主子竟然全到齐了。
在门口候着的小厮慢一步关上了房门,将刺骨的寒风挡在了外头。
宋知微表情淡然,“不知母亲是为了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陆诗鸢皱眉:“二嫂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陆诗黛小声嘟嚷,“我早就说了,不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配不上二哥,更不适合做侯府主母,你们偏偏不信。”
宋知微手指收紧。
她只是幼年没在上京长大,亡母是父亲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怎么就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了。
况且,就陆砚初当时那样的情况,整个上京除了她,谁还愿意跳这个火坑?
她不指望侯府众人记她的恩,这些年,她待陆诗鸢和陆诗黛跟亲妹妹无二,自问从未得罪过她们,甚至拿自己的私库补贴过二人。
还记得二人接过礼物时,一口一个二嫂喊的分外亲热,此时竟这般说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的,宋知微再怎么识大体,再怎么体谅陆家姐妹口无遮拦,也挡不住从心底冒起来的寒意。
宋知微轻吸了口气,压住胸口的冷,“我今日出门巡查铺子,方才才回来,可是府里出了什么差错?”
“挑哪天不行,为何偏偏挑今天去查铺子?!”顾氏像是抓到了一个发火的由头,“明知道今日玄清神医给砚初看腿,你不在府里候着,非要跑到外面去!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你次次如此!玄清神医是我们侯府的恩人,你作为砚初的妻子,侯府的主母,为何在府中不好生招待!”
宋知微身体生出涌上一阵无力。
她留在府中候着,那玄清神医怕是永远也没办法走进侯府大门了。
毕竟她就是玄清,她不离府乔装打扮,谁来给陆砚初看腿?
当初不是没想过找人假扮,她在一旁看着的法子。
但陆砚初轻易不让人看他的腿,更别说他本就厌恶的妻子。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她乔装成玄清,自己来给陆砚初治腿最是方便。
“是儿媳的疏忽。”宋知微低头认错。
她是玄清一事,万万不能让侯府的人知晓。
“你认错倒是爽快,倒是改一改你这不着调的做派!我和你祖母年岁已高,日后侯府终究是要交到你和砚初手里,你这般行事没有个章法,让我和你祖母如何安心?”
“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顾氏发挥了一通,见宋知微态度谦卑,是彻底舒坦了。
“既然你与那玄清神医关系不错,那你明日将他请来,给秋韵和月月把个脉。”
宋知微不明白顾氏唱的是哪一出,斟酌措辞道:“玄清神医向来不看轻症,秋韵和月月请太医院的人来把脉即可。”
“月月是早产儿,我更信任玄清神医的医术。”陆砚初忽然开口,“他既然是你请来的神医,你在他那儿应该是有三分薄面。”
“对啊。”李雁卉期期艾艾的道,“弟妹,我没求过你什么事,秋韵这次高热来的蹊跷,让人忧心,还请你发发慈悲,请神医过来给秋韵把个脉。”
她又叹气,“秋韵现在是府中唯一的血脉,我将她当眼珠子一样看待,弟妹,你不会嫌我们烦吧?”
宋知微不言,嘴角那抹惯有的客套微笑逐渐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