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晕问我,如果把小时候的我比做一个动物,会是什么。
我的回答是,野狗。
朝晕一皱眉,隐隐要开始心疼。
我很快改口:“其实是乖乖的小狗。”
朝晕松开眉头,很快又觉得好玩,指了指我的鼻尖,笑着说:“汪两声。”
我笑着去咬她的脖子,她只是推着我一边叫一边哈哈大笑:“果然是小狗。”
其实,朝晕,我小时候,真的是一条无人看管的野狗。
我从小就长在蓝家,叫着一对夫妻父亲母亲。
母亲眼里总是覆着一层浅浅的哀愁,她很美丽,也很脆弱,尤其是在听到我喊她母亲之后,总是一个人悄悄地哭。
小时候的我不明白这么简单又复杂的事情,却朦朦胧胧意识到了,她并不喜欢我叫她母亲。
等到我差不多能记住事情时,他们讲给我听的第一句话是——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你只是一个被领养的孩子,这一切都不是你的,你应该心怀感恩,奋发图强。
我歪了歪头,听不太懂。
但是那一天下了秋雨,冷冷的,味道是清透的,空气里都是带着些腐烂的树叶香气。
我在外面蹲了很长时间。
我好像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我这一生,都要笼罩在这悲凄的秋雨里了。
我没有朋友,没有爱好,只是每天在没有太阳的清晨起床,在没有太阳的深夜入眠。
我有很多问题没有问过他们,一开始是为什么太阳会从西边落下,为什么小猫是喵喵叫小狗是汪汪叫。后来变成了你们到底爱不爱我,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只是我从来没问过,他们也再也没有机会回答了。
那总是下着蒙蒙雨的童年里的灰败残影,简直就像是一条没有尊严的野狗。
算了,有些事情,说太多也无济于事。
朝晕只需要知道我小时候是乖乖的小狗就好,其他的,她也不需要知道了。
我的朝晕,只需要明白,她这一辈子本来就是要幸福的,什么苦都不应该吃,什么累都不应该受,就要一直像小时候一样,做一个漂亮又骄傲的女王。
壁炉里面在烧着火,她睡觉的时候也抱我抱得很紧,我喜欢和她气息交缠的感觉,让我觉得我们是彼此不分的骨血。
外面似乎下雪了。
朝晕的颜色应该是粉色的雪。
我这样想着,慢慢也睡着了。
我睡着的时候朝晕在睡,我醒的时候朝晕还在睡。
我就说吧,朝晕是最棒的,连睡觉都能睡这么长的时间。
不过她有点不高兴,睡醒之后埋怨我为什么不叫醒她,她都没时间做饭了。
没错,朝晕大王最近和厨艺较上劲了,非要学出来来个一二三。
她第一次做的菜是最简单的番茄炒鸡蛋,味道还不错,如果没有忘记加盐、生抽、味精什么的,也许会更好吃。
我确实觉得也能吃,不过她吃了一口就吐了五分钟,吐完之后抱着我痛哭流涕,说她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种生化武器了,让我不要因为吃了她做的番茄鸡蛋而死掉。
我只能摸着她的背慢慢哄,说这个鸡蛋应该是笨鸡蛋,聪明的朝晕炒出来不好吃也是理所当然的。
朝晕终于破涕为笑了。
我跟着她笑,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可能死呢?朝晕。
我已经不幸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把幸福抓在手里了,怎么能那么轻易死掉呢。
我们养了一条白色的小狗,朝晕取名叫嘟嘟,说希望它以后长得肥嘟嘟的。
我就说朝晕是仙女吧,嘟嘟现在已经是一辆狗了。
不过也许是狗随主人吧,嘟嘟每天都活泼好动,有一次自己跑出去玩,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调监控发现是去领老奶奶过马路了,它自己都快比老奶奶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