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姜小满接过芸奴递来的大氅，看样式，是留剑山庄统一给宾客准备的，她在里面摸索了一阵，竟还真的在里头口袋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小瓶子，这是——一刻消。
她试着动动手指，似乎不疼，便在芸奴的惊呼中解开绷带。
“公主你怎么能拆，大夫说起码三天呢！诶？怎么回事，水泡都瘪了，太好了，芸奴还怕公主留疤呢。”
看来她手上真的上了一刻消，这么说，果然是林月升将自己送了回来
“不过，公主你这里是怎么受伤的呀？”
芸奴取了药油，帮她掀开袖子，露出青紫一片，几乎像是被谁殴打过，姜小满这才发现，手掌是其次，刚刚痛的竟然是手臂，这里为什么受伤，她倒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未想清楚，她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忙问芸奴时辰。
“公主，已经是申时了。”
申时，那就是三点多了？
“芸奴，叫人准备马车！”得知七娘的金盆宴还有两个时辰便要开始，姜小满赶忙下床梳洗。
申时过半，她便乘上了陆府马车。
昨夜大雪下了一夜，出了室外清冷的空气便扑面而来。
虽然皇帝还在修养，姜小满不愿落人口舌徒惹麻烦，但为了给七娘撑场面，今日她还是特地妆扮了一番，头缀金饰，一身繁复的鹅黄色广袖宫裙，戴着毛领手袖。
她提着裙钻了上来，往对面一坐，华美精致的裙摆立即铺满座位，上面的生色花团光泽流转，让人看了有种头晕目眩之感。只是很快，那裙摆上伸下来一只裹着纱布的小手，在眼前晃了晃。
“林待诏，你没事盯着我的脚做什么？”
祈国民风虽较为开放，但未婚男女多是骑马同行，同乘马车，若被朝廷那些御史知道，恐怕够他们参上一本。不过姜小满有话要说，便叫人驶了两驾车马，半道上悄悄上了林月升的车。
其实若是有选择，她更愿意孤身行事，但出门在外，她若自己偷溜只怕麻烦更大。若说身边能让她放心的人，芸奴可算一个，但可惜她手无缚鸡之力，想来还得物色个能驾车、会功夫的心腹办事才能放心。
因此她今日对下，只说是为防林待诏疏忽，上车察看《江山图》的进度，侍卫们现在拿她的钱比月例还多，自然不敢多加阻挠，只是待会要提早下车便罢。
“没有。”林月升的目光一滞，“你不是说醉春楼已经没有嫌疑了吗？”
“我没说过今天出来是查案呀，本公主作为堂堂监画，带林待诏出来采风也是分内之事嘛，你且放宽心。”
听她没有一句正经话，林月升掀开帘子，眺望远处。
见他这老僧入定的样子，仿佛打定主意不再说话，若是之前，姜小满恐怕真不愿去自讨没趣，不过可惜，现在她早已知道他是只纸老虎。
“林大人看什么？”她掀起另一边的帘子，凑了过来，却见街道上行人稀少，大地就像被洁白的薄绒毯所覆盖，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寂静空茫起来。
昨晚虽没看到下雪，但能看到这番景致也很好。
“银色的树枝啊”
那股带着馨甜的花香又钻进他的鼻息，他目光微动，疑心是她冻出红晕的面庞所散发。
恰在此时，远处迎面驶来一辆大车，飞快交错而过。
“簌簌——”
他怀中一凉，听到她在耳边惊叫。
“怎么回事儿？”姜小满先是愕然，见他安安稳稳地接了块雪团，由头至尾竟没什么反应，不禁好笑，忍不住调侃，“林大人，没想到你对阵杀敌厉害，却无半点防备之心啊。”
说着，几下便帮他捧起雪团，用锦帕包着，站起身，一把扬到了窗外。
林月升收回目光，掸了掸膝上，像是不想领她的情，语气有些僵硬，“地上有石块，那辆车顶上的积雪掉下来了。”
姜小满见他这样，以为他在尴尬，便强忍笑意，转了话题，“你昨晚在留剑山庄看到些什么还没告诉我呢，你不会忘了去那里的目的吧？”
主要还是她不想晚上再爬窗户了，岩龙一事过后，老皇帝全新升级了安保系统，玄甲卫巡逻的班次更加密集。
刚才碰了雪，车厢里暖和，绷带顿时有些湿了，手好得差不多了，她索性拆了布，“话说起来，林大人，你的一刻消果然好用，不单能治淤伤，这烫伤竟也能好得这么快”
话说到一半，林月升却突兀地递来一小本名册，她狐疑地接过来一看，不禁大惊失色，“你将留剑山庄的账册偷出来了？
林月升斜睨了她一眼，“我不至于这样蠢，昨晚回来写的。”
“是你默出来的？”
见小满一脸惊奇，他掸了掸袍摆，状似漫不经心，“你看便是了。”
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姜小满快速翻阅了名册，越往下看，嘴巴张得越大，“你太夸张了吧？姓名就算了，连他们日期都记得这么清楚，你知不知道黄药师的老婆就是这么死的？”
林月升眉心一跳，“你在说什么？”
丹青一道，讲的便是目识心记，他的记性一向远超常人，因此原本还不将她的恭维当回事，谁知她越来越离谱，不禁问道，“黄药师又是谁？”
只是，还没等到解释，又听得她一声惊呼。
“鸣仙？”
小满从名册上抬起头，“去年十月他去了留剑山庄，不久以后便是朱夫人，他们去留剑山庄的日期，和那里发生第一宗女子失踪案时间相距不远啊。”
“你怀疑他们？”
小满摇头，“也不是，应该说这里面我只认识他们二人，只不过这卧雪城第二起失踪案发生的地方我曾去看过，那里离朱记挺近，就差一条巷子而已。不过我早已叫人在朱府和朱记附近盯着，暂时没有新的发现。”
林月升见她眉头紧蹙，倒没说什么，只是取出一株花叶，“就我看到的，庄主的眼睛不止有针创，应该还中过毒，的确是无药可医，但是我在留剑山庄的泉眼里发现了这个。”
“对了！”
姜小满也从芥子袋取出一朵，两朵花放在一处竟是一个样子，蓝色花瓣上的银光在白天看不分明，“我想问你来着，我在岩龙的洞穴里也发现了这个，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林月升简略提醒，“你记得《天工宝笈》吗？”
“难道说，这是幻海花？”
传说中修仙人争相抢夺、为之拼命的救命仙草，她那天在上看过，幻海花性喜热，合适养在温水里，不但可以练成筑基丹，要是炼制成香更可勾魂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