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兜脸地泼了过来,倒不是灰心,只是知道一切都在系统的框架之内,她忽然就彻底冷静了下来。仔细盘算一下,原来不单单丽妃的事情是剧本,就连这件事也不是偶然事件,那就一定简单不了。
只是,不知道几个失踪的女孩子,和这寺院里的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她单独行动恐怕不妥,需要带上帮手。
前面方丈正在和老皇帝叙话,姜吉在一旁恭顺地频频点头,显然是两位长辈话题的中心,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的样子。她只好打消了叫上姜吉的念头,带着两个侍卫便想先回寺里看看情况,却听身后有人叫她。
“公主。”
往这边走来的却是韦硕,“殿下,你现在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见他大概是要阻止自己随意走动,她原本想借口去上茅厕,但想到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话到嘴边,她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韦统领,我有事和你商量。”
她将史娜珠的事尽量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他。
韦硕明显不赞同,“就凭一根头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祈国地大物博,这里的异族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也可能是哪个异族香客在礼佛时掉落的。”
“我知道,可是现在史娜珠的确失踪了不是吗?承愿寺又是别人最后见到她的地方,你难道不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吗?”她知道,因为姜奕对承愿寺十分看重,甚至还承诺到了新都就重建焚毁的殿宇,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肯定不想将事情闹大。
“韦统领,史娜珠从小失恃失怙,最近这座山上接连丢了好几个女孩,都是差不多的身世,只因无所依傍,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能坐视不理吗?。”
韦硕有些意外,可还是不想掺和,“就算如此,上路要紧,我可以派人通知当地官府。”他以为这么说她该满意了,只是令他更想不到的是,她明明只有十六岁,现在看他的眼神竟出奇地像姑母。
“表兄,你真觉得这种事能假手于人吗?”
姜小满叹了口气,没错,虽然韦硕处处看她不顺眼,但书里写过,他实实在在是她的表哥。
“若官府信得过,我们走后,邺京为什么会大乱?为什么先逃者敢烧桥毁路把后边的人困在城里?因为人性向来趋利避害,危难关头连当官的也只能顾得上自己,舍生取义成了笑话,若有能力者不作为,加害者便越发猖狂。”
他眼睛倏地眯起,紧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我只想问你一句,若你是受害者的家人,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吗?”
这句说完,她不再开口,只静静和他对视。
姜小满会这么说,只因为她知道韦硕的弟弟就被留在了京城,可她不是故意要捅他的心窝子,只是时间紧迫,再不去恐怕就要上路了。
他的神色几经明晦变幻,好半晌,他终于松了口,“你想怎么做?”
像是早料到他的回答,她一笑,轻轻抱拳,“请表兄以将士需要换洗衣物为由,着人打开库房门。”
韦硕办事倒是牢靠,他没惊动其他人,只是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和姜小满从后门进寺。见那两个侍卫是惯常跟在他身边的,想来是信得过又武艺高强的,姜小满很放心,这比她随便找的人好。
回到后院以后,原本两人想的是,不过是要几套衣服,只要找个和尚跟慧果大师打声招呼,将钥匙拿来便是,若真的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再行商榷。
没想到,慧果却还是拖着病体出来了。
“慧果大师。”
看到他的样子,姜小满尽量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没将心里的震惊表露出来。
慧果禅师简直像是瘦掉了半个自己。
安公公的年纪本来也不小了,加上原本就偏瘦,被吸了精气倒也就像是老了一些。但慧果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瘦下去,整个人像是凭空高了一截儿,脸上原本被脂肪包裹的高颧骨,现在显得很是突兀,滋润的皮肤上全是深刻的皱纹,仿佛直接越过了壮年。
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模样,就连韦硕也不禁暗暗打量他。
慧果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两人的吃惊,“贫僧轻了身,两位要不认得了。”看起来,他豁达和善的个性倒是没变。
姜小满双手合十,“劳烦大师了。”
慧果点点头,走到门前开起锁来,上次几把锁没一会就开出来了,今天的他却哆嗦着手,开了半天才将第一把锁开出来。姜小满正想自己代劳,旁边却有一个侍卫正从院外快步走来,说是老皇帝问韦硕几时能动身。
韦硕面上倒是一派镇定,指着后面的两个侍卫对她说道,“公主,我先出去,他们两个在这等你。”
她知道,韦硕不露面肯定稳不住外面那些人,唯有答应,好在,慧果的手这会已经不那么抖了,没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一进去又是一股熟悉的灰尘气味,此外,又多了些浓重的檀香香气。姜小满目不斜视,径直朝着角落走去,她一把掀开箱子查看那件流苏桌布,找了不一会儿,果然找到了她记忆中的东西——那根金发赫然在目。
“殿下,不是要拿衣服吗?”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一面回过头,一面将那根头发塞进了腰带里,她莫名有些心悸,只好强笑道,“慧果师傅,这桌布是要退下来的吧?我带些走没关系吧?”
慧果笑得虚弱,“这是自然,不过这种事,还是叫我的小徒弟进来做吧。”
“诶,没事,没事儿哈,我自己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过大师,你能带两位侍卫大哥去拿里衣吗?”
慧果见状,知道她不想自己插手,便微微颔首,领着两个侍卫走到房间的另一侧。
他一路低着头,谁也没看清他阴影中的脸。
人一走开,姜小满立即在箱子里摸索起来,没发现里头有什么异常,又将箱盖轻轻合上,仔细查看几个箱子的表面。
她趴下将头凑近箱子底部,用指甲刮了刮面前这个箱子的底边,确定了那的确不是白色的粉尘,而是箱子的红漆掉落的痕迹——这是箱子经常被拖拽的迹象,其他几个箱子的底边则看不到这样的脱皮。
她直起腰,视线继续在两个木箱子间来回变动,又用手仔细摸索。
突然,她的手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