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他惊讶地张着嘴,显得有些傻气。
虽然在午夜梦回时,她终于通过他的呓语知道了他吃惊的原由,但她从此一跃成为了太子的良娣,她不介意他通过自己,看到别人的影子
后来太子登基,她更是成为贵妃享受着无尽的荣宠。
山花插宝髻,石竹绣罗衣。
直到西斓国破关的消息传来时,她依旧认为这个强大的男子是她毕生依靠,大不了,一同化作彩云飞,只是没想到,铁蹄尚未踏破都城,他便在混乱中逃离。
再然后,便是人生的急转直下,毓儿脸上的血、冰冷的刀光,焚烧的宫墙。渐渐地,她状似癫狂,仿佛回到生前的最后一刻,仍在火海中逃窜。
姜小满虽有些不忍,还是左右挥动着珠光缎,跳大神似的引着她出来了,跟着她一起跳,一起跑,好不容易将人引进了阵眼中。
“丽妃,你快看!”姜小满朝林月升眨眨眼,“地上这个标记,只要你在这待着,火就进不来。”
林月升移动脚步,围绕着阵眼,在空中绘制出八个方位,他的身法奇特,每到换一个方位便诵念一句咒语,先是:“震雷动九霄"又是什么“离火焚魍魉”。
等各个方位都走了一遍,林月升正好念完最后一句,随即将笔尖指向阵眼,一股强大的能量从笔尖喷涌而出,注入到整个阵中,顿时,八方激射出红色的线光,互相联通,最终与阵眼交织成一片。
直到光芒散尽之时,凄厉的叫声方才止歇。
“系统提示,在阶段任务【承愿寺的鬼影】中,宿主机智使用道具,积极求助外援,充分展现了宿主的决心与智慧,成功保护祈国皇帝安全。现任务完成,奖励50点商城积分、道具【相思虫】一盒,成功偏离原著结局10”
完成了!
“林月升,成功了,真的抓住她了!”
他刚尝到了一丝腥甜,就见到阵中的少女正朝这边挥动着手中的纱缎,她脸上是一片大喜过望。
虽然那股撕裂的疼痛和寒冷依旧缠绕着他,他心里却莫名感到一丝松快。
但很快少女脸上的神情便转为惊恐,仿佛又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只听到一阵焦急的喊声,她冲到他跟前,唤他的名字。
“林月升——”
姜小满身上衣裙都脏了,但她回房后并没有梳洗,只是换了身衣服就窝上了床。
还好姜奕没什么大问题,安公公和慧果的命也救回来了,就是死了好些禁军,大雄殿的善后工作也在继续。
窗外依旧不时有拿着火把的人走过,人影幢幢,脚步声踢踢踏踏近在耳边,闭上眼,还是能感觉到窗纸上透过来的光。
忽明忽暗中,安公公毫无血色的脸、大雄殿的熊熊烈火,还有那根被刺进胸膛的铜烛台,都像走马灯上朦胧的印记,在她眼前不停转动。
还好都过去了
但她总觉得今晚有很多说不清的事。
承愿寺里的慈心娘娘本名叫姒莲吗?她是真有其人?姜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另外,“安公公”提到姒莲的雕像和丽妃长得像,难道姒莲其实是皇帝的老情人,而他今日祭拜似乎是因为对姒莲做了什么亏心事,八成这承愿寺就是为她建造的。
这些暂且不论,最重要的是:林月升究竟怎么了?
刚才他晕倒以后,正好有禁军经过将他送回了房,她问有没有随行军医,他门外消失了一整晚的小黄门却告诉她,林待诏素有顽疾,后来见她不放心,又当着她的面给他服下了一颗药丸,人似乎真的转危为安了。
但这反而加深了她的疑虑
有什么样的“顽疾”,会让一个平素康健的男子,忽然间疼痛得浑身无力,直至吐血呢?退一万步说,若是真的,为什么一开始林月升自己不吃药?
除非——他根本就没有药。
若是芸奴所说没错,那小桂子原本是安公公的人,只是被姜奕指派到林月升身边服侍。那么他今晚很有可能是去安公公处“领药”了,只是他没想到,往日办事牢靠的安公公今天竟迟迟没有回屋。
要是这样想,很多事便有了解释,姜奕是老谋深算的弈者,既然他不愿让谶言一事有丝毫的闪失,又怎么可能不提前对这里面最关键的棋子布局呢?
难怪他并没有用重兵把守林月升,必是因为知道他逃不掉。
想到这里,姜小满顿时觉得脊背发凉。
难怪,林月升听到安公公被丽妃上身时,表情十分微妙,当时姜小满并不知道那种情绪是什么,现在,她慢慢回过味来。他眼中流露的,分明是一种释然——他想要的是鱼死网破。
但后来,他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呢
她想不明白的事太多,带着这些混乱的思绪,一直折腾到天快亮,等芸奴来敲门伺候的时候她才浅浅眯了一会儿。
军中传令,今日之内要赶去卧雪城,大概是姜奕对承愿寺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人一清醒便要离开。
匆匆喝了点稀饭,姜小满便出寺门,到车队旁查看情况。
姜吉自然是一宿没睡,但依旧精神矍铄地指挥着众人,刚和她打过招呼又被队伍前头的小将叫走了。
远处却一群人抬着担架从山门处走来。
等走进了一看,上面躺着的是安公公,他被吸了精气,又接连被刺几下,失血实在太多,听说是皇帝拿出了千年人参,硬是吊回了他这条命,现在已是清醒过来。
“福宁公主,恕老奴不能给您请安了。”他一开口更是显出苍老的疲态,姜小满几乎不能将他和那个威严的安公公画等号了。
她忙摆手,“安公公,你好些了吗?”
安公公嘴角微微一翘,“老奴没事,这不,还要伺候陛下么,只是昨晚的事,我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听说最后是多亏了公主,这里老奴谢过了。”
姜小满一怔,原来被附身的人,对于那段时间是毫无记忆的?
一旁车帘被掀开,姜奕由人扶着下了马车,他的脖子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他自然是下来关心安公公的伤势,若不是姜小满昨晚亲眼看见那血腥场面,恐怕也会相信他对安公公的关心了。
只是,安公公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他刚才的话是说给她听,还是给车内的人听?
“小满,”
礼王在皇帝身侧,满脸笑容,“昨夜为兄睡得早,幸亏有你在,父皇这才龙体无恙,只是不知道,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去大雄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