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檐上传来突兀的掌声。
曲骕循声望去，只见个独眼光头的中年男人斜倚廊柱。
左耳大金环。
\"神都的教坊使，果然名不虚传呐！\"
男人阴阳怪气地笑着，独眼盯着下面的曲骕，目光阴鸷如刀。
转而看向阿史那·图兰母女：\"我的王妃、女儿，你们终于回来啦？啊哈哈哈……\"
阿史那·图兰手按刀柄，脖颈绷得僵直，长期的突厥大夫人身份，令她这个怀孕的女人，再次回到黑沙城感到很不适应。
阿史那·甄嬛则攥紧了拳头，青涩的脸上泛着冷光，紧蹙眉头……
\"恭迎大王！\"
黑沙城民众齐刷刷跪倒。
默啜可汗扒着女墙，张开双臂，身影在扬起的微尘中，完全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你就是……默啜？\"曲骕盯着对方的独眼罩，好奇问道。
\"嗯，正是。\"
默啜左耳金环晃荡着说：\"不过，教坊使若能在后面加上"可汗"二字，我听起来会更顺耳些。\"
曲骕瞥向地上的四具尸体，淡淡的道：\"你的部下都死了。\"
\"哦……\"
默啜无所谓地拍了拍手，悠然道：\"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悲痛的消息，我会让大巫师为他们跳往生舞的。\"
曲骕略感讶异。
这家伙说话时嘴角咧得夸张，像草原上叼着腐肉的秃鹫。
四员大将折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魏晃适时拂袖，拱手道：\"御史大夫魏晃见过突厥大王。\"
默啜用小母指叩了叩眼罩，独眼在暮色中瞧着下面一本正经的魏老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呦呵，原来是监察百官的魏大人，我可是听说过你呀。\"
魏晃客气道：“不敢当，大王抬举了。”
默啜忽然哈哈大笑，惊的一群乌鸦起飞，笑过之后才说：\"来啊，带两位贵客去我的摘星台。\"
魏晃垂眸谢礼，余光瞥见曲骕衣摆下未干的血迹，就是一阵头疼，心说幸好突厥可汗没有怪罪。
不过，默啜对这四个莽汉的死，反应如此轻淡，反常的宽容啊……
这让魏老头的眉头皱的越深了。
两名身着西域纹样的侍女款步走来，银铃玉镯的脚环翠声，碎在地上。
曲骕随着她们走之时，回头瞥了阿史那婶侄二女一眼。
\"骕……\"阿史那·甄嬛少有的叫了一声，却被曲骕暗示，不要在人前这样叫他，至少现在不行。
阿史那·图兰稳重很多，只是默默看着曲骕朝摘星台走去。
默啜看着她们，又转头看向曲骕的背影，左耳金环闪耀起刺眼的光，一双夜枭般的眼眸收回来，紧紧盯在阿史那·图兰的脸上。
\"大王，四位大人的尸首\"手下小兵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默啜忽然看向他，露出了他的原本表象：\"你说，如果埋在圣地底下，他们会不会保佑我们？\"
独眼里，仿佛跳动着扭曲的笑意。
\"就像二十年前，我亲手埋掉的那个老东西一样，至今，他还在漠北保佑着我们呐！啊哈哈哈哈……\"
小兵的膝盖瞬间砸在青石板上，冷汗直冒，不敢作声。
默啜转身，仰望残阳，喉间溢出诡异的哼唱声：\"红扇扇，白扇扇，血花扇扇，蓝扇扇……\"
这是一首流传已久的漠北民谣，不知何时有的，更不知何人所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