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在下午一点离开清居满楼。
她猜得不错,为卫音摆平那档子事儿的是刘主任,他删了剧院监控录像,自己拷了一份藏在家里,顺便买通了当时在场的工作人员,包括医院。坠楼的前辈吃了哑巴亏,而卫音和他做了四十天的情人。
陈清当时在慈善晚宴的休息室差点被他猥亵,蒋璟言将他打伤,交由严柏青处理,无心插柳的行为,让卫音提前结束了那段灰暗时光,也让她掌控了拿捏卫音的机会。
陈清双手交握在胸前,心跳得厉害。
太险了,算错一步,这招起不了任何作用,加上章韵不好糊弄,只让她用手机录了一小段,两人分开时,警告她一旦在事情了结之前擅自行动,今日的对话会成为她窝藏卫音的证据。
章韵够精明,只可惜,是个恋爱脑。
陈清头靠着车窗,语调怏怏的,“市里还是没动静吗。”
大亮转方向盘,“没有,蒋先生这样的身份,连家属都不便告知,其他人更听不到风声,传出去一点,当场就扣下了,直到案子结束。”
他说完,憨厚笑笑,“陈小姐,我可是跟您亡命天涯了。”
提到家属,陈清又给蒋夫人去了个电话,仍旧是没人接。
奇怪了。
她顾不上多想,扒住前方座椅,“那男人到哪儿了?”
“四点钟到站,约莫五点到镇子上。”
“咱们呢。”
大亮从后视镜里瞥她,“真要去吗?陈小姐,我一个人没什么的,云磴寨那地方偏僻,万一您出点儿什么意外——”
“你一个人顶十个。”陈清老练拍他肩,“我相信你。”
车子驶出市区,刹那间乌云密布,天昏地暗。
陈清缩在后排打盹儿,迷迷糊糊梦到蒋璟言最辉煌耀眼的那两年,整两年,他只回过罗家六次,且不是次次都能同她见面。
那段日子,说难熬也还好,她唯一消遣的方式,就是和罗先生坐在花园,听他讲蒋璟言如何能谋善断,如何维护天道正义。
蒋璟言曾经在部队,是反腐反贪的砥柱之流,那些披着伪善面具的角色,比亡命之徒更阴险,听到最后,她总要小家子气问一句:受伤了吗。
罗先生只笑,说受伤对他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蒋璟言基层时因为过于出类拔萃,晋升快,免不了遭人嫉妒质疑,结果无一不叹服他整饬纲纪的火眼金睛和铁血手腕。
陈清那时候同样,她根本无法抗拒这样的男人,尤其是他回家后,卸下在外的凛冽坚毅,耐着性子看她的成绩单,询问她那些琐碎乏味的日常。
他前期冲一线,后期坐镇指导,一路血汗,一路刀光剑影走到如今,在熠熠生辉的荣耀里,曾有片刻融于凡尘俗子的平淡,是停留在她身边。
“陈小姐。”
陈清揉了揉濡湿的眼角,“怎么了?”
“王皮子到了。”
她反应了两三秒,想起是派到云磴寨的男人。
“让他去云磴宾馆,等一个姓卫的男人,记着,悄悄见面,不要声张。”
“得嘞。”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暴雨,铅灰云层吞噬整片天,暮色逐渐洇透远处的苍穹,五点多暗得像深夜。
陈清没由来心发慌,她不担心王皮子出纰漏,大亮这个体格往那一戳,王皮子只会认为是道上哪位大哥让他跑腿,何况她出价高,有钱不赚王八蛋。
这么久了,王皮子大概已经忘了卫音筹划绑架的事儿,陈清要他去找卫良,是防止卫音情急之下联系严柏青。她和卫良见过几次,这个哥哥尽职尽责,是会帮他妹妹悬崖勒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