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柏青的车驶出小区时,陈清朝窗外瞥了一眼。
记者确实多,机器上的标也醒目。
严柏青一言不发注视着,她蜷缩在角落,十指紧贴头皮,陷进乌黑长发,破碎无助的模样。
“清儿。”他握住她肩膀。
陈清抬头,车窗外浓稠的乌云遮了她眼里的光,面颊一缕缕泪痕。
严柏青深吸气,“你先跟我回严家。”
“我哪儿也不去。”她手背抹脸,“我等他。”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就算璟言公开卫音,他也要去接受调查。”
陈清眼眶滚出大滴泪,执拗重复,“我等他。”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严重性,蒋璟言从孤女培训班救出一个孤女,是好事,可养在身边,养到如今,养上了床,他半辈子的荣耀,在岗位付出的辛劳与血汗,连同蒋家,蒋仲易,会一起被‘纲常伦理’钉进泥里,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会反复被世人挖出来嘲讽,他拼全力维护的正义,会反过来成为讨伐他的枪口。
那是永世不得翻身的下场。
陈清掌心盖住眼皮,刺刺拉拉的疼。
父母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面临真正的绝望。
……
蒋璟言正面回应了争议,卫良陪同,证明两家来往已久,蒋璟言和卫音,是‘从小的缘分’。
记者大多是借着青佑福园的案件紧咬不放,见卫音与检举材料中的信息相符,也就败兴而归,连卓打点了几家主流媒体,没让报道。
华盛董事会对蒋璟言此次闹出的丑闻很不满,在集团开批斗会不算,再次闹到上头。
入夜,蒋璟言从办公厅出来,卫音等在台阶下。
暴雨过后的风大,掀起男人衣角。
他站得笔直,走得磊落,错身而过。
“蒋先生。”卫音拉住他,挨上肩膀,“公寓和蒋家附近都有些闲散人员,蒋夫人说,我跟着您比较好。”
蒋璟言腮骨高高凸起,片刻又恢复平静,“卫小姐这招祸水东引,玩得漂亮。”
“我倒认为,眼下的局势,皆大欢喜。”
“蒋家不知你的所作所为,可证据确凿,一个谎言,毁其终身。”
卫音整理他衣领,莞尔笑,“告诉蒋夫人,又能扭转什么呢?蒋先生,是您把我逼急了,陈清也罢了,可你们让章小姐记恨我,哥哥这么多年勤勤恳恳,是积攒了一些人脉,但也斗不过章家呀。”
这番说辞蒋璟言压根不信,甩开她,她追上,“您难道忍心把陈清推到风口浪尖,忍心看蒋家陷入困境吗!”
男人在车旁驻足。
“我并不是非要置蒋先生于死地。”卫音语调弱了,可怜隐忍的口吻,“您只要分出一丁点心思来,就会发现我不比陈清差。”
蒋璟言侧目凝视,笑意中匿着些许荒唐。
当晚,卫音跟着他回到公寓。
连卓提前探路,小区外蹲守的记者,只剩下一些自媒体团队,准备在网上吸一波热度,壮大声量。
蒋璟言没让他打发,任由他们拍照,甚至下车和卫音步行了一段。
不远处,陈清坐在车里,注视一男一女两道背影在街边散步,随即进小区,上楼,一个小时,卫音没下来。
她愣怔着,严柏青沉声命令司机,“走。”
“麻烦严先生,送我回古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