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陈清在贵宾休息室,面前摆着杯白酒。
汾酒青花,55度。
演出结束后,负责人说要带她见两位剧院的领导,本以为是崔大师或罗太太授意,她按照平时准备的面试节奏介绍自己,直到这杯酒落在桌上。
负责人用手肘碰了碰她,低声催促,“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机会,你可别这时候犯轴啊。”
陈清迟疑。
她听出这几位只是因为看过了表演,才心血来潮想要‘认识’一下。
罗太太讲过不少此类事件。
先是喝酒,下回陪坐,再下回,就是别的了。
陈清抱紧怀里的琴,轻声细语解释,“是崔大师推荐我来的,后续演出的事儿,我得征求他老人家意见。”
桌上一个过分干瘦的男人笑了笑,“崔大师?他只管培养学生,其他的可教不了你。”
负责人搭腔,“刘主任说得是,她年纪小,没出社会,怠慢了。这样,我替她跟各位赔罪。”
说罢,他起身,取来分酒器。
“嚯!拎壶冲。”刘主任摆手推脱,“算了,我们也不是非要为难一个学生,既然她不乐意,那就——”
“刘主任刘主任,您看,我这也怪不好意思的,您给我个机会。”
他不由分说,灌了个干干净净。
叫好声持续两三秒,紧接着休息室鸦雀无声。
刘主任叩击桌面,似笑非笑。
陈清如坐针毡。
她如果得罪了这两位,大不了就是回学校继续当学生。
可负责人还需要在这些人手下讨生活,得捧着,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们满意。
“陈清——”负责人一句话没说完,服务员敲门。
陈清看过去,霎时僵在椅子里。
刘主任讶异起身,“陶小姐?您找我有事?”
陶斯然浅笑,“我来找开幕仪式上那位二胡演员,听说在你们这儿。”
“对,就是这位。”
陈清掐着大腿,缓缓站起,声音晦涩,“您好。”
陶斯然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刘主任让出主位,“陶小姐找二胡演员,是有需求?”
“月底我父亲过寿,形式上我还没想法,刚才听那曲子不错,若有幸,不知这位老师可肯赏脸。”
“还不是老师呢,是音乐学院大二的学生。”
“女学生啊——”她意味深长。
陈清避不开她的视线,干脆垂着脑袋。
刘主任亲自给陶斯然斟茶,客气又谄媚,“陶部长大寿,不如从剧院挑一些舞台经验成熟的。”
“不用。”陶斯然含笑,“先听听这位同学的,我看得上,再说。”
她明明端庄大方,语气中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鄙夷。
陈清心口猛然沉了沉。
负责人忍不住,在她身后捏了一把,“陈清,这是陶部长的千金!崔大师也不一定有这样的门路,你识相些吧!”
陈清抿紧唇,拖过椅子,“陶小姐想听什么。”
“随意。”
她按照日常面试的曲目演奏,没出纰漏。
陶斯然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女大学生,青涩明媚,确实招人喜欢。
不过,空有美貌,就是一张烂牌。
一曲毕,陈清停下,再度起身。
陶斯然交叠双腿,淡淡命令,“再来一曲。”
负责人机灵,接茬儿补充,“太短了,换个长一点的。”
陈清犹豫片刻,坐下,选了首《新婚别》。
陶斯然并非不学无术的二代小姐,听出来了。
诗中表达新婚夫妇感情深,这是陈清的讨好。
后半段,她愈发确信这就是被蒋璟言藏起来的女人。
也是在今日的场合上,在她眼皮下,公然挑衅自己的女人。
曲终,陶斯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扭头询问,“我进来之前你们聊什么呢,那么热闹。”
刘主任摸了摸鼻子,几分心虚,“也没什么,都是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