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瘀血?”几尺开外,一道女声传来,很陌生,却莫名有些耳熟,窈窈也许在哪儿听过,“你的意思是,就算她醒过来,也可能会因颅内瘀血,变成傻子?”
手腕教谁握住,脉搏被人探查。
“毕竟是从高处坠落,磕到了头,”另一道女声自她头顶响起,窈窈应当不认识这个人,“是否能醒来都成问题。就看她造化了,昏迷得越久,苏醒的希望就越渺茫。”
四肢渐渐恢复知觉,戚窈窈本能地就想睁开眼,所幸理智及时回归,她赶忙忍住了。
努力让自己的呼吸看上去与方才无异。
“盯紧了她,”窈窈终于听出,这是元珺炆的声音,“人一旦醒了,立刻通报本宫。”
元珺炆?!她怎会在元珺炆的地盘?窈窈觉得脑子里的马蜂窝像是被谁纵了一把火。
有脚步踏出了房间,然后是木门关拢的吱呀声。另一名女子并未随之走出,反而直直地靠近了她。
窈窈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
“……别装了。”一声淡淡的揶揄。
窈窈的一颗心悬吊了起来,跳得杂乱。
“我知道你醒了,”对方缓缓俯身,压低了嗓音,“别担心,她走了,这里只你我二人。”
窈窈怀疑有诈,打定主意装死装到底,紧闭着眼睛就是不动。
“你也许还无法信任我,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我是想帮你的。”
“……”
“不睁眼也罢,那就也别吭声,从现在开始,认真听我说,”那人顿了一顿,“这里,是梅花台内部,而我,是一名医者,他们都称我为‘鬼手’,梅花台的毒与药剂,都要经由我手制作。”
“……”
“你是长公主带回来的,她看上去十分在意你的生死安危,并且,似乎急需从你口中挖出什么消息,叫我无论如何都治好你,不能有差池。如果你决定醒过来,就得在她面前隐藏好自己。”
戚窈窈缓慢地睁开双眼。
已经昏睡了太久,久得以至于她暂时无法看清眼前景象,像是蒙覆了一层浓雾。
她艰难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才揉两下就又没力气了,应该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虚弱得可怕。
缓了半晌,才看清,身边的女子约摸四十岁的年纪。
“为什么帮我。”窈窈发声,被自己哑成破锣的嗓音吓得清醒了几分,“你受雇于梅花台,替我掩护,算怎么回事。”
鬼手转身去为她倒了一杯水。
戚窈窈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有点发呆,又听得鬼手很轻声地反问:
“听说……你,是戚令珍,太傅的孩子,对吗?”
窈窈侧过脸,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阁下……认识我娘?”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扶她坐起来,帮她拿着杯子喂她饮水。窈窈有种感觉,鬼手一定是有孩子的,这样顺手的照料就像母亲对孩子,是刻进躯壳里的习惯。
“戚令珍,是好人,”鬼手说,“我欠她恩情,想帮你,就帮了。”
无异于有道天雷炸在耳畔,戚窈窈觉得,自己醒来后接受到的一切,都荒诞得过分。
“前辈,你说我是元珺炆带来的,也知我身份,那你可知——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宫闱动乱可曾平息,平城发生了多少事,还有——”
她喉咙一紧,心一阵抽痛,“昙璿王呢?”
昙璿王呢。
鬼手沉默,斟酌了片刻,才道:“我久居梅花台,并不知晓外界之事。”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窈窈一手捂住前额,紧闭上眼,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惊觉自己记不起杀死元隽行之后的事,哪怕绞尽脑汁拼命回忆,脑中也连个模糊的画面都没有。
只觉得,有很多血,她好像看到了很多血,多得像湖泊,像洪流。
好像还有失重坠落的感觉,让她恐慌,心衰。
“我……想不起来……”她喃喃,“我想不起,最后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忆好像只停留在某个瞬间……其余的,根本想不起……”
鬼手解释,也许是淤血堆积在颅腔导致的失忆,可以慢慢等待身体将血块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