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是身后跟着丫鬟婆子护卫伺候,这般泼相的人,她是从未与其有过交集的。
她想过入这贺璋的府后日子不会好过。
却没想过头一个这般为难她的会是一群年轻的女婢。
不过对此,她心里头并不很气。
方才她那一句‘是不是不服主子娘娘的恩典’她便知道了。
这姑娘不是对她这个新来的有意见才对她这般粗鲁,多是受人指使。
“首先,我没有不服主子娘娘的恩典,其次,我同姑娘你也是头一次见面,无冤无仇,更扯不上什么服不服。”章清壁淡淡开口,平心静气。
“我知道,在主子娘娘手底下当差不容易,你也不必动气,这恭桶哪处没有刷干净,你指出来,我再刷一遍就是了。”
这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王蕊儿叉着腰站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眼跟前这个人,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周边众女婢也有些瞋目结舌。
她居然不顶嘴!她都那么推她了这人居然都不还手
非但如此,她的回话还一点儿都听不出发惧的意思。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反倒是淡淡的,好像还在宽慰她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奇人?她心底不禁感叹,太子爷的眼光就是这么好?
这个女人如此言语,倒叫她不好意思继续为难她了
登时,她觉得这位‘太子妃’似乎也没主子娘娘说的那么不堪。
可是既如此的话主子娘娘吩咐的差使又该如何交代?
“怎么不进去点灯?没看着天儿都黑下来了?”白春自院外走进,见正屋还是黑蹋蹋的,忙进了屋走至外间的女婢跟前压声训。
女婢朝里望了一眼,悄声回话,有些委屈的,“方才奴婢们要进去点灯的,可刚进去就遭了主子爷的斥,不准奴婢们进去伺候”
“这会儿,没听着叫,奴婢们也不敢进去了。”
这是常有的事,白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小心往里屋走。
这屋就开了一个窗,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天光,进去好半晌找不见人。
猛地一转身,才见人在东墙跟处那张小榻上躺着。
他往跟前走,榻上的人仰面躺着,脸上盖着本书。
这也说不清是不是睡着了,可眼看着就是用晚膳的功夫了,不敢不叫。
“主子爷”白春在榻前躬下身子,小声叫,“晚膳已经备好了,大福晋等着您一块儿用呢,您起吧。”
片刻,贺璋抬手将脸上的书拿开,盘坐起身。
抹了把脸,拿过炕几上的茶就要喝。
白春忙伸手拦了一把,“凉了,您喝不得,让奴才”
贺璋躲他一下,将盏中茶饮尽,搁了,仰头望向顶上的金梁。
“那个”好半晌,他又低了头,阖上眼皮,一手摁在了眉心,“那个谁”
谁?白春心里一抖,谁啊?
不敢说,只能在边上张着嘴等着这位主自个儿想。
“就那个谁!章什么来着?”贺璋抬眼朝白春看,眉心拧在一块儿,一双彻彻底底的无情眼。
这是说那位‘太子妃’呢!白春恍然,赶紧道:“章清壁!”
“对。”贺璋起身往榻下走,“把她给爷找来,伺候爷用膳。”
白春一怔,“可是主子爷,大福晋也在,这是不是不太好?”
贺璋女人多,可除了府里头的寻常奴婢,从未让那些个女人伺候过他用膳什么的。
更从未把她们往巴颜童跟前领过。
大福晋巴颜童的父亲是正黄旗旗主,中军大将巴颜伦硕。
他往后还正经要用这个人。
因此,该给大福晋的那些个尊重,他都给。
“怎么不好?她现在不是爷府上的奴婢?伺候爷用膳怎么个不好?”贺璋回了半个身子,声线阴沉。
“可她已经被大福晋搁到净衣房去了,她算不得近侍奴婢”
片刻寂静,贺璋朝外喊了一句,“点灯!”
后抬脚往长案跟前走,“谁让她去净衣房的!请过爷的示下了么!去去!把她从净衣房弄出来!”
白春不敢再言语,登时应声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