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进去的时候,贺璋正解了衣襟,敞着一半领口往肩上的陈年旧伤抹药膏。
少年征战,他身上的伤太多了。
肩上这处最为致命,贯穿肩背,骨头都削了些许。
一直好不透,整日与隐痛为伴是桩难事,他离不了这药膏子。
“八哥,伤口又疼了?自己抹个什么?这点子事为何不叫奴才们来做?”
贺瑶没让通传,脚步又轻,走到隔间口一说话贺璋才发觉。
他抬眼一看,忙利落将衣襟一拎,衣带系了拿起帕子擦了手起身往案外头走。
“皇妹,你今日可是稀客。”贺瑶是从未来过他府上的。
“坐,来人,奉茶。”他把贺瑶往西南角的圈椅上请,贺瑶笑着落了座。
“皇兄,我直接了当说了吧,你不能这么对清壁,你得放了她。”贺瑶直勾勾的盯视着贺璋,开门见山道。
贺璋这人再聪明不过,她知道,给他打太极,那是自寻死路。
还不如坦诚说了,也不浪费功夫。
贺璋大马金刀靠坐在对面的圈椅里,不急不缓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又缓缓搁下,没去看贺瑶,“这茶不错,皇妹尝尝,好喝的话,待会儿走,我吩咐人包了给你带些回去,让你皇兄和母妃也尝尝。”
“对了,你母妃身子,近来可好吧?”
他不就她的话,声线也浅浅淡淡漫不经心。
很明确了,这是不想同她谈的意思。
可贺瑶就是奔着章清壁来的。
她烟眉微蹙,“八哥,你不能这样,他二人还未行典礼,她章清壁都算不得真正的太子妃,你这样把她弄到你府上来,算是怎么回事儿?”
贺璋终于抬眼看向了贺瑶,只是,眸光冷冽。
他两只胳膊撑在椅扶上,一手摁在太阳穴上,一手拇指上的辣色扳指一下一下磕出声响。
贺瑶心里头直发冷。
二人就这么对视半晌,贺璋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皇妹若是不提,我都已经忘了我这府上还来了这么个人了。”
他是真的忘了。
原本将章清壁逼到他府上做奴婢为的就是诛贺麟的心。
现在,贺麟病了,就是不诛他的心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章清壁这么个人,他自然也记不起了。
老皇帝病重,太子又被他给圈了。
眼看着朝局要变,这个节骨眼上,众皇子及其背后的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
多少人也在寻他贺璋的把柄,他心里头的事儿压的他都快喘不过气了。
哪里还顾得上想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