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顺着破烂的袖管滴落，徐两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用牙齿扯下衬衫下摆草草扎住伤口。
他垂落的金丝镜片上裂痕交错，映出齐骨模糊的身影：&34；小爷学聪明了，知道用女人当盾牌。&34；拇指抹过镜片裂痕，恰将齐骨的身影分割成碎片。
迷你盲鱼群突然躁动，在白泽脚踝处汇成漩涡。
她枯瘦的手指插入耳道，抠出两尾啃食记忆的盲鱼，唇角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34；徐先生的血有珊瑚粉末的腥气呢。&34；
鱼尸在她掌心爆开磷火，照亮徐两骤然收缩的瞳孔。
观气术的金芒在齐骨眼底明灭，他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无意识摩挲拇指根部——这是五年前被徐两挑断手筋的位置。
当朱单旭的鞭子发出嗡鸣时，他抬手做了个&34；止&34；的手势，指节绷得发白：&34；追不得。&34；
苗疆汉子古铜色的臂肌虬结暴起，盘龙刺青随呼吸起伏如活物。
他横跨半步挡住齐骨，百衲衣下摆还在滴落盲鱼黏液：&34；主子，他左肩三焦经被盲鱼咬穿了。&34；
&34；哎——呀！老朱你这俩眼窝是叫驴踢咧？！&34；李大宝从石碑后头一蹦三尺高，金牙在磷火里闪得跟鬼火似的：&34；那碎怂伤的明明是右手腕腕子！你咋给瞅成左肩膀咧？&34；
他边嚎边撅着腚去刨徐两掉落的金丝眼镜，洛阳铲刮得石板火星四溅：&34；啧啧，这洋镜片子镶的金边边，够在醉仙楼包三桌席面咧！&34；
见朱单旭还抻着脖子往徐两逃跑的方向瞅，李大宝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34；甭瞅咧！就你这眼神，怕是连村口老槐树上的乌鸦公母都分不清！&34；
他顺手薅起徐两掉的金丝眼镜腿儿，在裤腿上蹭了蹭就揣兜里，&34；赶明儿额领你到王瞎子那扎两针，省得你把裤腰带当捆仙索！&34；
嗤笑混着血腥气在洞壁间回荡，徐两倒退着隐入阴影，破损的长衫下摆突然窜出机械蛇尾——正是用三娘子机关臂改造的逃生装置：&34；弟弟啊，你该谢谢我。&34；蛇尾扫过岩壁留下深槽，刻痕映入众人眼帘：&34；没我逼着，你永远都是个心软的&34；
最后半句被突然坍塌的石门截断。
齐骨只是定定地望着徐两消失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心中思绪万千。
李大宝和朱单旭凑近来，他们的脸上写满复杂的神情。
尤其是李大宝，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慨。
为数不多的几次生死之间的徘徊，让他感受到了生命那种触不可及的脆弱。
“真没想到，虞袅袅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朱单旭叹息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佩与惋惜。
在那样危急的关头，虞袅袅居然能果断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求脱离徐两的控制。
这种决心与勇气，不禁让朱单旭对这个曾经的敌人心生敬意。
溶洞顶端的磷火忽明忽暗，将虞袅袅的尸身镀上诡谲的幽蓝。
她仰躺在碎裂的青铜卦盘上，鹅黄襦裙的裂口处露出森白肋骨——那些刺入心脏的傀儡钉正渗出淡金色液体，与地面积水中的水银混合成妖异的图腾。
齐骨半跪在五步之外，指尖悬停在她发间半坠的银铃上。
他默默蹲下身子，将那银铃摘下握在手心。
这他想起少年时，三娘子的院中，少女的发间银铃叮当作响，她笑盈盈的教他傀儡丝的收线手法：&34；小少爷，线头要藏进第三根指节&34；
&34；啪嗒。&34；
一滴污水顺着钟乳石砸在铃铛表面，惊醒了恍惚的回忆。
&34；主子&34；朱单旭的唤声惊破死寂。
&34；虞姑娘的遗物&34；虞袅袅的鹅黄衣裙的下摆突然窜出几只玉蚕，正疯狂啃食布料上干涸的血渍。
齐骨猛地攥紧掌心的银铃，铃舌刺破掌心肌肤。
血液顺着指缝滴落，他撇了撇嘴，俯身伸出另外一只手去碰触那诡异的玉蚕。
&34；主子当心！&34；李大宝的破锣嗓子突然炸响。
齐骨猛地缩回手，却见虞袅袅发间的玉蚕正在啃食银铃。
那些半透明的虫子突然集体爆裂，黏液在空中凝成细如发丝的八个字：&34；蚩尤冢开，万傀归宗&34；
&34；额滴神！&34；李大宝的金牙磕在镇墓兽上，他哆嗦着捡起浸血的玉蚕。
&34；咔嚓！&34；墨玉扳指突然崩裂。
碎玉扎进掌心时，齐骨仿佛听见记忆深处传来银铃轻笑：&34；小少爷，你编的草叶鸟尾巴歪啦&34；
朱单旭手中的鞭子&34；当啷&34；坠地。
这湘西汉子的喉结上下滚动，古铜色脖颈上的盘龙刺青突然泛起血光：&34；蚩尤冢蚩尤冢&34；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李大宝的金牙&34；咔哒&34；打颤：&34；老朱你中邪咧？额这就给你泼黑狗血&34；
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异象吓住——朱单旭臂上的盘龙刺青竟在自行游走，龙爪撕扯着皮肤要钻出来。
&34；朱家守的不是龙脉！&34；朱单旭突然暴喝，一拳砸向岩壁。
碎石飞溅中，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凸起：&34；是蚩尤大神的右手！每代家主都要生吞三斤朱砂不是辟邪是喂它！&34；
齐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年前朱单旭醉酒后说过的话：&34；主子，您说人要是被上古魔神啃食魂魄还算是人吗？&34；当时他只当是醉话，如今想来字字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