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树分娩（3）
吕驰全然没了昨天的趾高气扬，被包成了木乃伊。
面具男一进病房，一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吕驰身边坐着的一对贵气的中年夫妇，我想应该是栋梁集团的董事长夫妇，吕驰的父母了。他们对面具男极尽感激，甚至有点低声下气。
床尾站着个与这屋子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人，看模样能确定是警察。
一个小护士从门外进来，拿着一沓报告，分别交给了警察和吕驰的父母，说：“检查结果都出来了，没有酒精含量，尿检也正常。”
“我说过了，没喝酒，也没嗨！”床上的木乃伊依然很不耐烦。“怎么跟警察同志说话呢？”老吕白了儿子一眼，又很不好意思望着面具男尴尬一笑。
警察仔细看了报告，说：“嗯……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把车开到桥底下呢？”
“警察同志，不能调取监控吗？”吕驰的母亲问。
警察摇摇头说：“那片空地是以前老印刷厂的废墟，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
他为什么把车开到那儿去？我皱眉。
警察开始询问吕驰，然而，木乃伊回答仍然十分标准： “不知道。不记得了。不小心吧。哎呀烦死了！”
我想这位警察八成是在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了，我瞟了一眼正坐着和吕氏夫妇闲聊的面具男，咬咬牙就问吕驰：“那出事的时候，你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什么？”吕驰歪着脑壳看看我，又看看警察，再看看一边的父母。
老吕倒是精明，第一时间去看面具男。面具男却毫无表情，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真给力，只要他不说话，那么对我就有利。
果然，老吕对吕驰说：“人家问你，你快回答啊。”
吕驰眨了眨眼，吞吞吐吐的说：“是……是有点怪……我也记不清了，就感觉路边的行道树落叶落得太凶了，挡了我的玻璃……就迷迷糊糊走错了道吧……”
树！
我不知道这是让我确定了，还是让我更迷惑了。
晚上我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随意吃了点饭，洗了澡。妈妈越来越虚弱，她难逃噩梦的困扰，夜里依然是无法安睡，白天在药物的帮助下才能勉强眯一会，医生说在这样下去精神会受到影响。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烦过，我陷入了迷茫，可悲的是连一个可以商量的对象都没有。
我睡不着，蹲坐在阳台，看着阴沉沉的无月无星的夜空，又看着依然繁闹的街景，对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商圈，最黄金的店铺就是那家“天品”西餐厅。
此刻大概是在做新的宣传，一个大灯牌被竖了起来，一个笑嘻嘻的卡通造型的牛仔正举着一把猎枪，头顶是霓虹灯的字幕“天品，用美食狙击你的烦恼！”很符合他们的风格。
如果好吃的真能狙击我的烦恼就好了！
我忽然站了起来，那一刻竟然觉得，那就是对我说的话。
我想到了一个人——宋沐寰。
他看到我毫无章法的穿戴，湿漉漉的头发，竟然一点也没有意外，只是摆出那邪气的笑说：“欢迎光临，本店最低消费400元。”
“你能闻出死人的味道。”我一点也没有跟他玩笑的意思。
“看样子，我的猜测没错。”他说着，指了指我。
我觉得我找对了人：“我就是灵能力者，大概和你算同行吧。”
宋沐寰哈哈一笑：“只能算半个，我可看不见妖魔鬼怪。再说了，吃沙土饭的，要是一下斗里看到满斗的飘子，哪里还有心情摸金啊。”
我脑子里有画面了。我坐下，却沉默了，一时冲动跑来找他，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提着一杯红酒坐在我跟前，一双邪气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笑意说：“其实有什么烦恼呢？你的身体记录了死尸的气味，也会记录你所有的感知。”
我还是没懂他的意思。他说：“就像这杯酒，我的脑子不会通过思考告诉我这杯酒的味道，而我的味蕾记得。有些事，你光用脑子想是没有结果的，用身体的记忆去找吧。”
我冲他笑了笑，转身就走：“谢谢你的提醒！”
“400元最低消费啊！”他懒洋洋的对着我的背影喊。
我连夜驱车往铜锣峡去，路上给秦子霖打了电话。
“什么鬼？让我给你查一单交通事故？巡警那边我能给你想想办法，交警队我可一个人都不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