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宗勒马立于江宁城下,猩红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今日必破此城!”
他拔刀断喝,身后将士的呐喊声震得城头守军踉跄。
未及扎营,李居士已率军倾巢而出,铁蹄踏起的烟尘遮蔽了半壁苍穹。
两军相撞的刹那,曹景宗一马当先杀入敌阵。
他手中陌刀舞成银蟒,所过之处血浪翻涌。
“兄弟们,随我破阵!”
暴喝声穿透杀伐声,西军将士如出鞘利剑直插敌腹。
李居士仓皇败退时,连帅旗都被砍落半截。
新亭城头,江道林望着如潮水般退来的残兵,咬碎钢牙厉吼:“开城门!
老子要与这些杂种决一死战!”
话音未落,王茂的骑兵已从侧翼包抄而来。
江道林目眦欲裂,挥刀斩断三根箭矢,却挡不住四面八方的长矛如林刺来。
皂桥上,曹景宗剑指苍穹,身后四员虎将各守要冲。
最险处当属吕僧珍——当李居士率万人大军反扑时,这位老将竟命人敞开营门。
“莫慌,待敌人进来。”
他抚须冷笑,待叛军半数落入陷阱,霎时金鼓齐鸣。
城头滚木礌石倾盆而下,三百精骑如尖刀直插敌后,李居士的玄甲军瞬间崩盘。
宝卷在宫中摔碎了十二盏琉璃灯,终于等来更糟的消息:
王珍国率十万大军列阵朱雀航,王宝孙高举白虎幡督战。
这位阉人总监尖利的嗓音穿透战鼓:“破釜沉舟!后退者斩!”
两军对垒,东军重甲如墙推进。
王茂突然跃马而出,单刀劈开血路:“随我杀!”
韦欣庆的丈八蛇矛紧随其后,曹景宗的玄色战旗直指中军。
西风忽起,吕僧珍火把投向敌营。
烈焰腾空时,席豪目眦欲裂地冲入西军阵中,却在漫天火雨中化作焦尸。
当最后一面叛军旗帜坠落城头时,曹景宗刀尖垂着血珠望向宫城方向。
西军兵马如黑云压城,铁甲寒光映着残阳,席豪的赤袍早已被血浸透。
这位让东军引以为傲的猛将,此刻正被七八支长矛钉在朱雀航的残垣上。
“莫说万夫不当之勇,双拳怎敌四手?”
围观的老兵摇头叹息,他们见过太多英雄末路,却仍被眼前惨状惊得腿软。
“将军!席将军殉国了!”
传令兵嘶吼着冲进城门,王宝孙手中白虎幡“啪”地掉在地上。
他望着城头猎猎作响的“王”字旗,突然狂笑起来:“昨日还骂衍军是冢中枯骨,今日倒要看看,是谁的枯骨填了淮河!”
话音未落,西军骑兵已冲破吊桥,守军像被沸水烫到的蚂蚁四散奔逃。
朱雀航下,浮尸漂过折断的桅杆。
溃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河里跳,水面泛起一串串猩红的气泡。
徐元瑜站在东府城头,手指深深抠进城墙砖缝:“开城门!”
副将错愕地瞪大眼睛:“将军三思!城中尚有三万……”
“三思?” 徐元瑜扯断腰间玉佩摔在地上,“你看看朱雀航的水有多红!
等城破时,你我能保住项上人头,可那些妇孺呢?”
青冀援军大旗下,恒和望着远处漫山遍野的衍军旌旗,喉咙里像堵了块烧红的炭。
“五千对五万,螳臂当车罢了。”
谋士压低声音,“将军莫忘,您家中还有八十老母……”
恒和突然暴喝:“住口!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可当西军铁甲铿锵声由远及近,他手中长枪“当啷”坠地:“传令……降旗。”
张瓌逃跑的身影成了建康城的黑色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