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打她,谁又敢打她?
思及此,她抚平呼吸,手上却是轻轻一抖,弹出几丝香灰来。
她手中一动,顺势抹在了徐婼衣袖处。虽不大,却极其显眼。
玉珠低低惊呼一声,旋即跪下了身子,“奴婢该死,熏脏了郡王妃的衣服。”
徐婼闻声抬了衣袖,目光落在衣袖上那一块黑色的香灰上,微微蹙了蹙眉,虽是有些不悦,却依旧道:“无事,用手帕擦拭烘干便行了。”
徐含柔整个人浸泡在浴池中,她听得珠帘外有人惊呼,待她听得玉珠所言时。扯了扯嘴角,她掩下眸子的凛光。
玉珠果然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知心人,如此瞧来,应是玉珠也发现了她姑姑身上的伤痕。
徐含柔搭在水池边的手指略微用力,目光落在水池里映照出自己如凝脂般的肌肤上。
她骤然红了眼,她的姑姑,原先也应有这一身光洁。到如今,却是留了一身合不拢的淤青伤痕。
她不会忘记那一日她偷听姑姑同母亲的话,隔着一道轻纱曼,她瞧见姑姑褪下衣衫,露出原本应是光洁如玉的脊背。
窗外的光芒洒落在身,映照出那一条条狰狞交错的疤痕。
宣王府的人何其狠心,萧翰宣只将她姑姑当做泄愤的工具。他怨圣上那一道口谕,却不敢表露,只待夜深人静时,将姑姑这个弱女子为玩物,任凭他捏扁搓圆,恣意施虐。
甚是在姑姑有孕期间,也不加收敛,到如今,怕是她姑姑身上又平添几处新伤。
什么侯,什么爵。
他们不过是皇家威严下的一粒尘埃,这天下,终究姓萧。
萧翰宣,也只能叫姓萧之人处罚。他们这些外姓爵,只是他们博弈的对象。徐含柔冷冷笑了笑,她清楚此番若是能够揭露出宣王府殴妻之事,圣上纵是泼天震怒,也不过震的是皇家颜面丧失,怒的是他圣人之威损伤。
于她姑姑,于她文昌侯府,无半点干系。
她将身子向水中浸了浸,听得珠帘外的玉珠已慌措道:“郡王妃息怒,您不如先褪下衣衫,奴婢瞧瞧可弄脏了里衣。”
徐婼闻言,原先白皙的面庞更是苍白了些许,慌措道:“不可!这脏处拿帕子擦一擦即可。”
她清楚一旦脱下衣衫的后果,宫人之人素来都是人精,只待她稍稍褪下一处,定然会让人瞧出端倪。
那萧翰宣殴妻的事,便再也瞒不住了。
不!不可以!
若是给萧翰宣知晓,他定然不会饶了她,不会放过在国子监学习的大郎,更不会叫文昌侯府好过。
徐婼眼底含泪,骤然红了双目,双手叠在胸口奋力地摇了摇头,“不必了,不必了!”
玉珠见她陡然惊慌失措,更是加深了心中所想。却听浴池中的徐含柔也相继走了出来,冲着徐婼道:“姑姑,玉珠姑姑不过是忧心这香灰烫了您。您何必叫玉珠姑姑难做,且擦拭也得褪了衣衫才好,若不然待会儿怎么烘干。”
徐婼摇了摇唇,几近要渗出血迹来。
她将目光环视,看了看不远处的徐含柔,以及一旁的玉珠。心里头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断开,徐婼只听得脑中嗡得一声,便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厥了过去。
意识溃散前,徐婼骤然有些解脱。
她觉得她这些年的隐忍,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