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淡漠的视线，在何蓁脸上扫过，显然不会轻易相信她。
“说得好听，既然如此，你们来干什么？”
“更何况，你只能代表你的想法。”
何蓁没有笑，眼神依旧坚定。
“但凡是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指责受害者，即便他自己也受尽万般磨难。”
这个他指的是谁，二人心中心知肚明。
无妄不置可否。
何蓁继续道：
“至于表达忏悔求得原谅，只有犯了错，又想要寻求自我解脱的人，才会做这样恶毒的事。”
比如那个年年往净缘寺跑的人。
“而贺玉京，他或许是恶果，但也是半个受害者，他没有犯错，自然不求原谅。至于他的愧疚和对自己的痛恨，完全是出于个人端正高洁的品格。”
无妄豁然抬眼，瞪向何蓁的眼神满是凌厉。
“滚出去。”
何蓁对无妄的怒火，并不感到意外，但也没照着无妄的话去做，而是起身走到无妄跟前，眼神坦荡真诚道：
“也许晚辈的话，说得太直接了些，也确实伤无妄师父的心，但那是事实。”
“我们今日来的目的，不过是不愿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也不想道听途说，想求一个真正的真相。”
无妄的神色更见激动，也站起来，倾身靠近何蓁，语速又快又急道：
“真相？真相有什么用？当年没有人知道真相吗？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真相！甚至是最亲近的人！”
“那又如何呢？不还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现在要什么真相呢？要到了就凭你们又能怎样呢？为了我这个‘已死之人’，杀了定安侯府满门，做得到吗？”
无妄说到后面，清丽的面容已逐渐扭曲，身躯更是不由自主朝着何蓁逼近。
近到何蓁能看清对方泛红的眼眶内，眼泪积蓄的全过程。
直到眼眶再也装不下，一滴泪不受控制，如珠滚落，无妄才仿佛被自己的失态惊醒，迅速退开，转开脸缓缓闭上双目。
好一会儿，无妄似被抽空力气的倦声，在小佛堂内缓缓飘荡。
“我留你说话，是因为我把你当陌生人，尚能言语一二。”
“你就帮我带个话，今日从这里离开之后，不要再来找我，否则，见到的只会是我的尸体。”
“你们走吧。”
这回何蓁没再说什么，只一脸复杂纠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恭恭敬敬冲无妄行了个礼，就果断转身离开。
跨出小佛堂的时候，何蓁能清楚察觉到，有好几道视线落到她身上。
这次她脚下不见丝毫停顿，从容朝着小院外的方向去。
等在小院门口的贺玉京，一看到何蓁的身影，就快步迎了上来。
“怎么样？她……她说什么了？”
何蓁露出在小佛堂的复杂纠结神色，长叹一声，然后万般为难地同贺玉京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知道的是真的……而她，也真的恨我对吗？”
何蓁依旧没有说话，又是一声叹息，看向贺玉京的眼神，满是忧虑和心疼。
“夫君，你不必自责，那不是你的错……她一定会想清楚的。”
何蓁说着，像上京所有温良贤妻般，为自家夫君宽心，说到担忧处，更是情不自禁伸手握住贺玉京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心中正一团乱麻的贺玉京，看向何蓁的目光突然一怔，随即垂眸道：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