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虽然不懂沈照这么做的用意，但做事起来却是行动迅速满腔热情。听说暖水瓶厂的生意这件事有了进展，这天天不亮就拉上自己阿爷出了门。
拖拉机到巷口的时候正遇沈照出门去上班，她下午才请假只接了顾天朗递过来的几张纸就招呼爷俩进院子去坐。
听说今天村里来人，沈周氏也没出门。她现在是下午和晚上出门摆摊，半夜起来卤肉，虽然辛苦但钱挣得顺利人也快活。
看到顾承平进院，连忙招呼爷孙两个找地方坐。也不问人，就直接进厨房端了两碗卤肉米粉出来让他们填肚子。这东西还是沈照自己折腾出来的，卤好的汤水做底，上面切几片肥肠再放上拌过的猪心和猪头肉，吃得许礼康是恨不得天天长在沈家院子不回去。后面实在是觉得太过打扰，干脆来家里买卤味的时候多舀半碗卤汤。
拖拉机什么都好，就是夏天晒冬天冷。饶是过惯苦日子的顾承平，也被冻得两眼通红。刚坐下见到这大海碗红通彤，热气腾腾的米粉哪还会推辞。爷孙两个人吸溜吸溜地吃得干干净净。
做饭的人最喜捧场的食客，更何况是沈周氏这种厚道人。她见状连忙说锅里还有，没吃饱就自己去里面盛。
顾承平是吃得心满意足甚至有些过量，顾天朗正是能吃的年纪，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自然而然拿起碗去了隔壁的厨房。
大孙子同沈家关系亲近是顾承平乐意看到的，沈周氏也开心自己的手艺有人捧场也干脆不管他，只在院子忙活自己的事同村长闲话。
“这院子收拾得真干净，大妹子到哪都是勤快人。”
沈周氏拿着水管冲地板，这东西是沈照买回来的。刚开始她还觉得浪费水，可女儿说做吃食不干净可不行。而且水是循环的，真正消耗的不是水而是水费。
听沈周氏说起这些稀奇古怪的话，顾承平直乐呵，“她有见识，有些时候说的话咱都不懂。那天给村里打电话说是让找个能写字能画画的人，今天带过来的那几张也不知道行不行？”
沈照也不知道行不行，现在还没专门的设计公司，更找不到人帮忙设计商标，只能瞎猫乱抓死耗子，抓到什么就是什么。
坐在办公室里仔细看了看顾天朗递过来的那几张纸，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好。吴爱芳从她身后路过，好奇地看了几眼，“这画的是花？还是花样子？”
“唔，都不是……你觉得哪个更顺眼些？”沈照觉得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是分不出好歹来。
“都还蛮好看的，就是你这旁边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孟长安从外面进来，看到自己手下两员女将在角落不知道嘀咕什么，也凑上前去看，他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来沈照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你这是找人做的商标？”
前两天沈照同他提过，有没有人可以介绍做些装米的编织袋。这种路子他熟，就给他指了城南那家塑料厂。
“是啊，我同那边聊过了，他愿意帮我先做个样品出来看看。我今天下午就得送过去，时间太赶只能找村里人想办法了。”
孟长安也知道她帮村里人卖农产品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想得这么远居然连商标都做出来了。不过能说动塑料厂那边接单都很了不起了，居然还能叫人先打样。
“你厉害！”他坚起大拇指，又指了其中一幅说，“好看不好看不知道，但这幅应该更方便起印些。”
孟长安指的是张迎春花的图案，上面只有明黄和老绿两种颜色。比起其他几幅大红大紫，确实成本更低些。
沈照从善如流虚心接受，当场就决定用这张。
孟长安倒是奇了，“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不随便啊？你都是我问的第三个人了。而且你是科长，比我见识多。你说好肯定没问题。”
虽然这话有刻意吹捧的嫌疑，但孟长安还是很受用的。他嘴角止不住上扬，干脆挥手：“让你整理的资料弄好了吗？如果没别的事就先忙自己的去吧。”
领导愿意放人，沈照自然不会再留。正好自己还有些事要跟顾承平商量，先行谢过果断走人。
可她今天真是运气欠佳，刚出门就遇上于爱国。
“唉，你干嘛去？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沈照还没开口，就听到屋里孟长安喊：“于科长，抓考勤啊。下午我要去工商办点事，我让小沈帮我去拿点要填的资料。”
于爱国气极，全厂谁不知道供销科这群人上班溜号，下班抢跑。一个个无组织无纪律，这姓孟的不但不管还帮着撑腰。还有这姓钟的到底怎么回事？她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比她更急的是钟国富，学校计生办的同志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要他赶紧去结扎，要实在是自己不想去就拿老婆的结扎证明过来。可现在他连沈照的人都见不着上哪去拿证明？再说了，他还要生儿子呢？怎么能去结扎就是沈照也不能去！
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还能得些同情，可他钟国富遭此劫难大家只有幸灾乐祸的。能对亲生女儿下手的货色，受再大的罪也是活该。
在自己亲大哥急得跳脚的时候，钟建强却依然悠然不得。好钢用在刀刃上，不把他哥逼急哪能显出他的本事大？
钟老太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生的，也帮着催小儿子。
钟建强的嘴里叼着烟，笑得漫不经心，“知道了，知道了。阿妈交待的事，我哪有不肯上心的。”
钟老太被小儿子的甜言蜜语哄得呵呵直乐，又从兜里掏了五张大团结。
不得不说钟建强对付钟老太是真有本事，至少沈照再能干也没能让这老太婆心甘情愿地掏出过一分钱。虽然她也不缺那几块钱，特别是这次如果暖水瓶厂这单生意只要拿下她搞不好都能成万元户。
万把块钱沈照并不是没见过，可八十年代的万元户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怀揣发家致富的野望，沈照领上顾家爷俩走进了暖水瓶厂的工会办公室。到会的人还真不少，毕竟这事没人干过，心里都没底不得多拖上几个人一起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