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有轻微洁癖，自个儿都没洗过尿布，更别提帮别人洗。再加上工作了一整天，谁愿意下了班还伺候人呐。
周文晖紧紧攥着钥匙，把眼里的泪意逼回去，他道：“谢谢师母。”
千言万语都道不尽他心底的感激。
姜英：“……”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抬脚就走。
“等一下。”周文晖连忙出声。
姜英虽一脸嫌弃，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周文晖先是环顾四周，旋即压低嗓音说道：“我手上有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想出手。”
自从得知高考即将恢复的消息，他就一直在考虑合适的人选，但一无所获。
“最好是学习成绩比较普通的，家庭条件还不错的。”
因为有条件限制，所以才想着从师母这里碰碰运气。
姜英面色纳罕，但她并没有问周文晖为什么不要这个名额，深思熟虑后，才开口道：“郝友祥。”
“就是凌晨和你一块儿去公安局的郝主任，他应该需要。”
周文晖心头雀跃。
姜英生怕他又来一句‘谢谢师母’，为避免被气死，她匆匆忙忙跑了。
临跑之前，还留了一句，“虽然他昨天值夜班，但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应该在写报告呢，你直接去办公室找他就行。”
周文晖先把热水瓶送回了病房，随后马不停蹄地去找郝主任。
郝主任正伏案奋笔疾书。
听到敲门声，他头也不抬，“进来。”
“郝主任。”
熟悉的声音震得郝主任写字的手一抖，他颤巍巍抬起头，打官腔道：“周同志，你放心，领导会尽快召开院务会，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以为周文晖是来催进度的。
夭寿哦！
“您办事，我放心。”
倒不是周文晖心胸宽广，只是罪魁祸首已经被送进去了，医院的补偿迟早也会来，没必要缠着不放。
“我来是为了别的事。”
郝主任心下一松，忍不住打起哈欠，“你说，你说。”
熬了一宿，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周文晖言简意赅提了提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您有需要吗？”
郝主任：？
幻听，一定是幻听！
这年头大学推荐名额多金贵，不是干部子女想都别想！
哦不对，就算是干部子女也得分个亲疏远近的。
周文晖重复问道：“您有需要吗？”
他顺便提了提名额的渠道来源。
郝主任虽百思不得其解，但没有深究的打算，他激动地站起身握住周文晖的手，热切道，“要要要要要。”
一连说了五个要。
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呢？
因为郝主任最最最宠爱的小女儿还在乡下当知青呢！！
当年，上山下乡运动大规模展开，他未雨绸缪替子女们谋划好了出路。
但小女儿轴得很。
左一句，她要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右一句要成为革命的新一代，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
他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
依稀记得那会儿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也没能阻止的了她下乡。
然后，小女儿下乡后，能吃苦耐劳也就算了，不到三天，就发来了‘求救’电报。
但那会儿已经晚了，除了多寄些粮票还有物资，他束手无策。
好在有他支援，乡下的日子才没那么难过。
后来，国家逐渐允许知青以招工、病退、顶职、独生子女、工农兵学员等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名义逐步返回城市。
工作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尽力地替小女儿物色了几份，但——
小女儿看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