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曾来看过他一次。
他倒是长大了，像他阿父当年的样子。
冯景瑞看到冯薇，上前朝冯薇行了礼：“臣叩见太后娘娘。”
冯薇沉默片刻：“起吧，不必多礼。”
对着这个儿子，她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气自己抛弃了他，可她也无法放下他在椒房殿下毒之事。
贺莲见氛围尴尬，忙上前将冯景瑞扶起：“景瑞，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冯景瑞又对贺莲和冯修远行了礼：“景瑞见过祖父祖母。”
冯修远很是欣慰：“一眨眼，景瑞都要成婚了。”
祁子恒见冯薇站一旁没有说话，上前便道：“太后娘娘，这一路奔波，先进去歇息吧。”
冯薇微微颔首，就抬脚进了常平侯府。
冯修远和贺莲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地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倒是祁子恒和冯景瑞，领着冯薇往南边的小院而去。
只见那院里的雏菊开得正盛，一片生机勃勃，和皇都此时的萧条截然不同。
冯薇看着那些菊花，忍不住上前闻了一下。
冯景瑞迟疑片刻，开口道：“姑姑，这是陆先生特意为你种的雏菊。”
他不敢喊她阿母，因为她从未在自己面前承认过。
而且，她应是因为先帝之事怨恨自己吧。
先帝死后，他去信了好几次，想回去看她，她都不允。
可他有什么错，他只是想和阿父早日回到阿母身边而已。
祁子恒见冯薇沉默不语，对冯景瑞说道：“景瑞，你先回院里吧，让我和……和你姑姑聊聊。”
冯景瑞看了冯薇和祁子恒一眼：“那景瑞先退下了。”
待冯景瑞退下，祁子恒才走到冯薇身旁：“你仍在气景瑞？”
冯薇用手轻轻抚摸了下那雏菊：“他长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有什么好气的。”
祁子恒的视线扫过她的手腕，只见上面没有了那红豆手串和红珊瑚手镯，不由得心中一颤。
他迟疑许久，终是鼓起勇气抓住她的手腕，逼她望向自己。
“阿宝，你如今心中已经没有我了，是吗？”
冯薇被他吓到，就要挣脱他的手：“你抓疼我了。我与你说过，这辈子负你的，下一世再还你。”
祁子恒却怎么都不肯放：“凭什么，凭什么他抢了你的人，还要了你的心。”
“阿宝，你怎么能爱上他。若不是他，我们怎么可能被迫分离。我们怎么可能和景瑞离散！”
冯薇抬眼望向祁子恒，红了双眼：“你说得没错。他是害我们一家离散的罪人。”
“可我如今手握大权，冯家走到今日高位，都是因为他。”
走到最后，她和祁炎已经不是爱不爱的问题。
在那个位置上，她和祁炎一起犯下的罪孽，背负的东西，都决定了她不可能将祁炎放下。
冯薇又望向前方的雏菊，哽咽道：“我知道你恨他，可他给了我那么多东西，我该如何自处。”
“而且我就算念着你又有什么用，还重要吗？这辈子，我不可能回到你身边。”
她每次看到戴在手上的手串和手镯，都觉得讽刺。
祁炎在的时候，她念着祁子恒。
祁炎走了，她却开始念着祁炎。
她朝三暮四，无论对祁炎还是祁子恒都是一种羞辱。
她便干脆舍弃了那些私情。
反正她不可能出宫回到祁子恒的身边，祁炎又活不过来。
她扔到箱子里的不止那手镯和手串，还有祁炎做的那手衣。
祁子恒满眼悲伤，握住她的手：“为什么不可以。他已经走了。宫里的夫人都改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