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悦走出凌月大楼，走进断珠乱坠的雨幕。
任由硕大雨点砸在睫毛上而不眨眼，雨水碎成好几瓣，却也能轻易压弯那平日浓密卷翘的倔强睫毛……
她的脑子太乱了，接二连三的“说教”如蝗虫过境般，顷刻间将她丰硕饱满的思想啃食殆尽。
她是不是不应该和沈知寒签订生子协议？
她是不是不应该和沈知寒保持不正当关系？
她这样做是不是不知廉耻，是不是不自重，不自爱？
她是不是不应该诘问姜奕南和前台，这样起码她不会挨到他们的指责和说教。
她做的是不是都如他们所言，是错的，是愚蠢的，是放荡的。
她是不是太调皮太不听话了所以才被亲生父母扔到福利院？
她是不是应该……离开？
渐渐地，温悦也变成了那蝗虫，只不过是一只不会飞的，落了队的蝗虫。她胡乱冲进雨中，不希望长出锋利的口器，只希望拿回属于自己的“粮食”。
……
瓢泼大雨中，沈知寒将雨刮器调到最快，在锦市转了一圈又一圈。
温悦没有在公司，没有回自己的公寓，没有回他们的“家”。那她能去哪呢？
凭借沈知寒对温悦的了解，她并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去找那些表面朋友。
只是五分钟，短短五分钟，他配合警察描述沈家耀的经济犯罪罪行，下个楼的功夫温悦便不见了。
温悦不是会逃避的人，她一定会当面问清楚自己，无论是什么，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那样的性子，怎么会逃呢？
就这样一直找到凌晨五点，雨停了，天蒙蒙亮了起来。
蔚蓝取代黑暗，橘红色的太阳缓缓升起，阳光洒在人身上，没有温度，还是冷冷的。
旁边车辆电台徐徐播报起新闻——
【据悉，凌月酒店“毒材料”事件系沈氏集团二公子及其势力作为，目前警方已将其控制。同时，此次受害人员均已被沈知寒接到其旗下私人医院接受专业治疗……】
路过的摩的也忍不住和同伴讨论起来。
“这沈家耀蹦跶的这么欢，哎，怎么着，被送进局子了！”
“沈家那小少爷真还有点本事哎，闷声做大事，有点他爹当年那劲儿了哎。”
“那小少爷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有个寒字。”
“沈知寒！”
“啧啧，看看人家，名儿也霸气侧漏啊。不过一般人如其名，这样的人，估计没什么真情，心都是硬的，没人能走进这样的人的心里。”
……
摩的铺满层层灰尘的倒车镜不经意映出一截劲瘦小臂，在苍凉冬景中，显得格外应景。
沈知寒小臂搭在车窗上，目光冷凝，没有通宵的疲惫，只有不知所措的麻木，他的心乱了。
心硬的人该怎么乱呢，大概就是大陆板块运动，地壳积压变形，挤呀极，最终坚持不住了——一瞬间，山崩地裂。
林尧建照常拎着早饭走出家门，关上小院木门，嘴里哼着歌，步子轻快的甚至还能跑两步。直到路过那辆满身泥泞，写满疲惫的劳斯莱斯，站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