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到让她刚才在院中的时候，甚至觉得祖父是已经转危为安了。
冷静到这种情况下，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面对着自家女儿的质问，吕文石拧着眉，对上吕嫣的目光，“你祖父年事已高，再加上又生了病，这一天是早晚的事情，你年纪还小，等以后见多了生死之后，自然就能够明白，这世上……”
“我不想听什么大道理。”吕嫣打断吕文石，“父亲，您心里面难道真的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吕文石面色复杂，一双眼睛里面像有无数种情绪在翻涌，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何种颜色。
他微微偏头避开了吕嫣的视线，“为父当然伤心，但现在重要的是好好的替你祖父操办后事，这消息要尽快送进去，除了那些朝臣和亲眷之外，宫中也要派人去报信。家中的灵堂也要尽快设起来，各种各样的事情又杂又乱，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否则别人来吊唁的时候，若是发现了什么错漏之处，容易闹笑话。要是再被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那到时候咱们吕家可就麻烦了。”
吕文石一开始只是想要逃避吕嫣的话题，可后面说着说着，变成了发自心底的觉得这些事情麻烦非常，神色间的烦躁和担忧也变得真真切切。
吕嫣跌坐在地上，看着沉浸在各项安排里面的自家父亲，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没了呼吸的吕太师，只觉得荒唐不已。
祖父刚死，可父亲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能够牵动他情绪的，也只是害怕丧礼出什么问题，被人抓住把柄……
“父亲。”吕嫣再一次看向吕文石，“祖父最后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你也知道你祖父中风了，说话本就艰难，刚才更是无力开口。”吕文石摇头道，说完又看了看吕嫣，想了想安慰了一句，“当然了，若是你祖父能开口的话，他定然会嘱托你好好生活，希望你早日嫁个好人家，幸福的过日子。”
“呵……”吕嫣哼笑一声，“早日嫁个好人家，这是祖父会留下的话，还是父亲心中想说的话。”
“嫣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管是父亲还是你祖父，肯定都希望你能够早日出嫁，我们总归是盼着你……”
“女儿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吕嫣打断了吕文石，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他，“刚才父亲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若是祖父因着中风无法开口的话，那女儿想知道，刚刚在祖父的弥留之际，您同他说了些什么？”
吕文石面色凝住，看着吕嫣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用这种语气和表情问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女儿只是想知道，在祖父临终的最后时刻，他听到的到底是什么。是他儿子对他的不舍和忏悔，还是对他的怨对与责怪，甚至是……庆幸他终于要死了！”
“混账！”吕文石面色骤然一变，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吕嫣的脸上。
吕嫣被打的脑袋一偏，嘴巴里面迅速冒出了一股子血腥气，可她还是一点一点移回目光，继续看着吕文石。
吕文石整个人怒不可遏，顾及着院子外面还有奴婢小厮们在守着，只能是压低声音骂道：“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混账的话，若是传扬出去的话，被有心之人拿去大肆宣扬，那咱们吕家就完蛋了！”
“祖父都已经去了，咱们吕家难道还没有完蛋吗？”吕嫣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还是说父亲觉得靠着你的能力和本事，真的能够守住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