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手中的酒壶突然停住，他复杂地看了一眼上方的阁楼。
只见阁楼上，一位身着华服、面色苍白且消瘦的青年闻声一颤，凝视着楼下那与记忆中不同的、有些佝偻的身影，默默无言：父皇。
烈酒入喉，嬴政深吸一口气，抬眼认真地看着盖聂，面色庄重：“剑圣，答应寡人一件事！”
盖聂一愣：“陛下请讲。”
嬴政直视着盖聂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若真有那一天，寡人不在了。
那时，如果他出现，你务必竭尽全力辅佐他。”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坚定：“剑圣，你能办到吗？”
盖聂的表情十分复杂，他看了看嬴政身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陛下，臣做不到。”
嬴政的脸色瞬间僵住：“你……”
盖聂微微一笑，继续看向嬴政身后的方向：“因为，臣相信，根本不会有那一天。
陛下……您还是自己转过身，亲自对他……说吧！”
嬴政的身体骤然一顿，心中的疑虑让他几乎失衡。
盖聂刚刚说的是什么？他让寡人转身对谁说？
想到这里，嬴政的内心深处浮现出一个他不敢奢求的答案。
颤抖着手，他艰难地向后转去，复杂的表情写满了他的脸，有期盼，有恐惧，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情绪。
昏黄的灯光下，一道消瘦的身影映入嬴政的眼帘……
那张脸上毫无血色，只有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直挺的鼻梁、锐利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神，
让嬴政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呆呆地看着对方许久。
然后，故作洒脱地转过头，说道：“剑圣。”“说出来你可不要笑话我。”“我居然出现了幻觉……”盖聂只是微笑，一言不发。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哽咽的声音。
“父皇！”
“父皇？”
嬴政身体一震。
再次慢慢转过身，瞪大眼睛看去。
“你……你是……”
消瘦的身影微微点头。
“儿臣拜见父皇……”说完，便准备跪拜。
嬴政立刻起身，一把扶住了他，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眉毛、眼睛、鼻子……
这些渐渐与记忆中那个羸弱的身影重合。
嬴政感到鼻头一阵发酸。
眼眶也湿润了。
这是他的儿子夜儿？
嘴唇微动，却仍旧不敢确定。
一代枭雄，统一天下的始皇帝，此刻竟然泪流满面！
在忘忧酒馆里，
嬴政紧抓住眼前青年的双臂。
仿佛怕稍有松手，对方就会凭空消失。
这样的场景，在他的梦中不知上演了多少次。
现在，他怕了。
他怕这一切只是虚幻。
他怕这是最后的错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
酒馆里静悄悄的，只有盖聂独自品尝烈酒。
他注视着这一幕温情，没有打扰他们。
赢长夜也紧盯着面前这个略显疲惫的男人。
十三年，时光如梭，十三年过去了。
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如今已经老去。
无数想说却无从开口的话语，最后汇成一句话，声音哽咽：“父皇……夜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