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雪见讪讪一笑,又回到厉宝珠的身边坐下。
厉远舟悄悄地将身子凑近厉绝尘的耳朵,压低声音问道:“三哥,听说您金屋藏娇养了一个女人?怎么不带出来见见?”
厉绝尘闻言,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微微一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语气严肃地警告道:“出去两个月消息倒是灵通,我的事你少打听,不该问的别问,这件事别跟任何人提起听没听见?她胆子小,我不想她有危险。”
厉远舟眼神瞥向黄雪见那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也是,要是让那位知道您身边有女人,您的小娇娇估计就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
厉绝尘深邃锐利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谁敢动她,我屠她全家。”
“三哥,您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到底什么的女人能让您护成这样啊?”
厉远舟自小跟他三哥一同长大,他三哥是什么样的人可没有谁比他还了解,单就在场的三个女人,除了厉宝珠以外,剩下那两个哪个不是喜欢的死去活来的?
可他三哥这么多年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她们,来舞厅这种地方更是屈指可数,要不是他喜欢,估计厉三爷连进都不会进!
想不到桀骜不驯的厉绝尘有天居然能这么护着一个女人!
厉远舟见他三哥沉默不语,心中虽然好奇的抓心挠肝,但也不敢贸然追问下去了,他拿起桌上的两个空酒杯,动作娴熟地倒酒,满脸堆笑地说道:“三哥,要不咱们先干一杯?”
厉绝尘接过来喝了一口,起身站起来,“你们玩吧,记我账上。”
厉远舟紧紧的拉着厉绝尘的袖子,卖乖道:“别呀三哥,听说百乐门新来了一个清纯佳人小红玉,歌声跟百灵鸟一样,她马上就登台了,一起听听呀?”
孟启年也走了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劝道:“老三,远舟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念叨着你,再坐会儿!”
另一边,自从厉绝尘离开之后,棠梨初一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被送来十几天了,今晚是厉三爷第一次碰她。
尽管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可是她还是感觉自己的心如同置身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里般,寒冷彻骨,凉意直透心扉。
她自幼就没有见过亲生父亲,儿时被别人嘲笑是野孩子时,她就会跑去问阿姆:“为什么所有人都有爹爹,唯独我没有?是不是因为我不够乖巧,所以爹爹不爱我?”
问过后,阿姆总是会一边抱着她一边落泪,久而久之,她再也没问起过。
阿姆缠绵病榻时,曾经拉着她的手说过:“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记住阿姆的话,不要走阿姆的老路。”
可是她还是陷入了这个处境,甚至更不堪,因为她连妾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公子哥手中随意摆弄的玩物罢了。
她愧对阿姆,更无颜去面对九泉之下的母亲。
一个人连死都不敢,真的很可悲。
美人连落泪都是动人心弦的,近身照顾她的程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美若天仙的人儿静静地独倚在窗边,娇媚的脸上,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正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与孤寂。
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惜。
“哎呦,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棠梨初转头对她笑了笑,“程妈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我阿姆。”
程妈年轻时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可惜没有养活,丈夫也抽大烟抽死了,她第一眼看见棠梨初的时候就心生喜爱,没想到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小姐节哀,活着的人要往前看,你阿姆泉下有知,也希望你过的幸福。”
棠梨初擦擦脸上的泪痕,感激道:“嗯,我知道的。”
纸醉金迷的百乐门舞厅里,众人翘首以盼的清纯佳人小红玉终于登了舞台,她身着一袭华丽的舞裙,步履轻盈的又唱又跳,厉远舟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轻声叹道:“这就是所谓的清纯吗?看她那厚厚的妆容,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
厉绝尘喝着酒,耳朵里充斥着阵阵靡靡之音,只感觉无聊透了。
清纯……在他眼里,只有那个小猫儿才能称之为纯,
既纯且欲,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黄雪见举着酒杯走过来,故意装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娇声问道:“三哥,您感觉这个清纯佳人小红玉怎么样?”
厉绝尘姿态放松,挺拔的后背悠闲的靠在舞厅中央的沙发上,嗤笑道:“不怎么样,长的比你还丑,惺惺作态。”
黄雪见握着酒杯的骨节泛白,死死咬着红唇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直以为,厉三爷周围的女人,孟灵薇也好,其他女人也罢,只有她的身份才能配得上未来少帅正室夫人的位置,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是捂不热厉绝尘那颗冰冷的心。
厉震霆眯起狭长阴柔的眼眸,眼眉间流露出两分闲适的笑意,缓缓开口说道:“三哥,雪见是女孩子,还是要爱护些的。”
厉绝尘神情没有丝毫的松动,回应道:“有四弟这个谦谦君子在,哪轮的到我怜香惜玉啊,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
厉远舟也玩够了,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酒杯,迅速起身追了出去,“三哥等等我!”
盛恩荣戴着满满当当金戒指的大手,肆意地在陪酒女白皙的大腿上来回摩挲着,他斜睨着黄雪见,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冷笑,阴阳怪气道:“黄雪见啊黄雪见,三哥如此不待见你,每次你都还能腆着脸皮,端着假惺惺的笑脸在他身边围前围后的,我可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你这股子不要脸的劲儿!”
听到这番话,黄雪见气得脸色发青,手里的洋酒瞬间朝盛恩荣泼了过去,盛恩荣反应极快,一把将身旁的陪酒女拽到自己面前,替他挡住了这杯‘飞来横酒’。
洋酒尽数浇在了陪酒女的头上和脸上,盛恩荣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他转头看向陪酒女戏谑道:“瞧瞧你这副狼狈样儿!堂堂北平毛纺大王黄秋生的独生爱女亲自泼你的酒,你能享受到这份‘殊荣’,可得好好感谢人家黄小姐才行!”
黄雪见双手抱胸,高高扬起下巴,趾高气扬的睥睨着陪酒女,刚才被厉绝尘当众奚落所积压的怒气,随着这一泼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大方地从精致的手提包中掏出一块大洋,随手扔给陪酒女,漫不经心地说道:“行了,本小姐向来宽宏大量,这点小事儿,道谢就不必了,我也犯不着跟你计较。”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陪酒女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屈辱的一块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