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脸上溅着冷雨,眼眸却尽力维持着沉静。
她袖中的手缓缓摩挲了一下那枚古青色的镯子,脑海中想着裴时矜那日为她演示时的情形,心下稍定。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丧命在这个雨夜里。
那实在太憋屈了。
空青攥紧了刀,眼中尽数都是冰冷。
他拉着谢韫退到了房里,同时屏息凝神。
谢韫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骤雨滴答滴答快速打落在房檐上,恍若急促的催命符一般。
借着一点昏暗夜色,谢韫目光下移到他那半截空荡的袖管上,心尖随即一颤。
如果可以,她再不要那日漉桥的事在她眼前出现。
空青是来护着她的,不是要来为她牺牲自己的性命的。
否则她定然抱憾终身。
“暗一暗二。”
空青压着声音唤着,谢韫这才发觉屋中还有两人,同样都是一身黑衣打扮,面容沉默双眼紧盯着这扇木门。
槐清巷的房子太小了,并不像高门宅邸还有的拖延躲藏。
他们的容身之处仅仅只是眼前这一方天地,一旦木门轰然倒塌,他们将再无处可藏。
空青咬紧了牙,竖起耳朵听着外头动静,一手开始倒数。
那几人知道隔壁卧房是空的,且床榻又带着未散的余热,定然会在周围展开搜索。
偏她的家人在那里,他们无法将人带走,也根本走不远。
谢韫脊骨生凉,紧紧盯着空青的那只手。
三,二,一!
木门轰然倒塌!
对面的人顷刻拔剑,又有一支羽箭带着嗡然震鸣钉在了几人脚下。
这是一个信号,很快,门口的刺客越来越多了。
空青骤然迎上,对着暗一暗二喝道:“保护谢姑娘!”
两名暗卫旋身过来,谢韫咬牙:“一个就够了,暗二你去帮他!”
空青站在木门的位置拼死拦住要涌进门里的暗卫,手中执着的寒光刀剑在雨幕里泛着森然的血光。
只他一人根本无法拦下这么多人。
有漏网之鱼趁乱进来,很快就被暗一摆平了,紧接着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谢韫脸颊渐失血色。
今日这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潺潺秋雨,而是风霜血雨。
暗一肩膀被砍了一剑,谢韫离得近,清晰瞧见那伤口带着诡谲的暗红。
她顿时瞳孔骤缩。
伤口有毒!
如果这样下去,他们只要受伤就算不被这车轮战累死也会毒发身亡。
根本打不赢的。
谢韫眼睫轻颤,在又一个刺客对暗一背后挥剑过来的当口抿唇按下了腕间古镯的玉珠!
乌发在她身后扬起,往日明若秋水的眼眸跳动着一簇暗火!
轻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噗呲一声,是银针没入血肉的声音。
对方睁大眼,倒地的目光有些惊恐。
谢韫顿时感觉腕间传来绵绵不断的热力,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裴时矜与她说过,这银针是淬了毒的,几息之间就可麻痹人的神智,十分适合女子护身用。
这是他给她的安全感。
饶是有她相助,暗一也有了毒发的迹象,他横剑立在那,目光似乎都有些涣散了。
谢韫刚鼓起的信心很快又要消散干净。
只她横腕射出银针的动作分毫不停,也越来越熟练。
有刺客靠近她,手腕捏的喀喀作响,缓缓将垂地的剑尖抬起。
那剑尖犹在滴血,一朵朵血色的花盛开在他脚下。
谢韫手中一动,随即陡然呼吸发颤。
这银针……被她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