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书见周围人都不说话,斟酒的动作一顿,疑惑着抬眼。
“难道我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妥?”
他想的很简单,谢玉茗在槐清巷待了十五年,肯定和那一家人都是熟悉的,由她去送节礼再联络一下感情再合适不过。
对大家都好,也能叫槐清巷的人看到谢玉茗如今体面,丞相府未曾亏待过她。
要是谢老夫人去了,气氛反而没那么轻松了,本就是过节,太郑重也有失妥帖。
若是徐有容去怕她看见前头那个女儿又有些尴尬,且她也不善交际应对,估摸也不大乐意去那些……咳,不及丞相府富贵的地方。
明明是很好的法子,怎么那三人都看着他不说话?
总不能偌大一个丞相府连一份中秋节礼都备不出来吧?
徐有容嘴动了动,未及出声就被谢老夫人抢过话头:“还是让钱嬷嬷去吧。”
钱嬷嬷是她身边最体面的嬷嬷,由她去也还算合适。
谢玉茗虽觉难堪,肩膀到底放松了一些。
谢淮书点了点头:“那只能劳累母亲了。”
谢家虽中庸,可他官居二品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知道这当中是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果然在晚膳后,谢老夫人就将他叫到了荣寿堂。
槅窗外此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一阵秋雨一阵寒,燕京离冬日也不远了,荣寿堂此刻却还算暖和。
谢淮书跨进去的时候,将好有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捧着一把松子糖走了出来,他瞧着面生,进去便多问了一句。
“母亲,方才那丫鬟是新来的?”
大户人家用的多半也是家生子,且丞相府算上还小的泓哥儿拢共五个主人,能在主家身边的更该是个熟脸了。
谢淮书不认得自然就要问一下。
谢老夫人着檀香色缂丝的百吉纹对襟长褙子,头戴翡翠眉勒,发髻梳得整洁油亮,眼下靠在坐榻上,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那丫头唤蕉叶,又通些医术,是筠筠送过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调养身体的,我见她连十丈珠帘都能养的极好,就赏了她一把糖。”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呢,见了松子糖眼睛都瞪圆了。
谢淮书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子。
谢韫走后,他这个从前当父亲的几乎没问过几句,因此每当谢老夫人提起的时候他都有点心虚。
“瞧着年岁还太小,让她给您调养自是也可以,只申大夫那边每月一次的请脉母亲也还是要做的,这不是小事。”
谢老夫人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本朝行医多为男子,他自是瞧不上女子学这些岐黄之术的,更何况他和谢韫本来也不亲。
谢老夫人转开话题:“你不在的这两月,玉茗做了桩事。”
她将谢玉茗陷害谢韫被关在京兆府的事情和他说了出来。
谢淮书嘴巴圆张,人都有些惊呆了。
“难怪她今日一听要让她去送节礼就露出那样的神情,这、真是个孽障!”
谢淮书拍了下桌案就要发火,没吓到谢老夫人倒是吓到了在廊下坐着的蕉叶。
蕉叶连忙跑的又远了些。
天老爷作证,真不是她有意要听着的,只是他们不知道她会武耳力好所以没防着她吧?
她手里还捧着一把松子糖。
手心里一个个小小的尖角,里头还嵌着松仁,夜色里也能看见是亮棕色的,散发着糖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