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的内院清幽,靠近书房的那侧墙根下植着几竿青竹。
低头是清泉流水,仰头是绿荫如盖,月色也颇为缠绵动人,谢韫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想起自己今夜的所作所为,一把捂住了脸。
原本淡下温度的脸再次变得绯红。
她不光没眼瞧自己,也十分没眼瞧身旁那个男人。
她没有忘记在自己方才的“百般勾引”之下,裴时矜身体的一丝异样。
眼下羞窘的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裴时矜见身旁女子突然安静了下来,且桃腮玉面,一双杏眼中的神色不断变幻,自然也知她想起了什么。
“清醒了?”
他声音如玉石击罄,夜色里更是说不出的好听。
谢韫含糊着点了点头,缩着脑袋一声不吭,同方才张牙舞爪的模样截然不同。
裴时矜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
啧,也就只有喝醉了酒和中了那药才大胆些。
这会就跟个鹌鹑似的。
谢韫听了他的笑更加无地自容,也不想分出心神去想是嘲讽还是什么,只想赶快忘掉今日的事。
天气本就暑热,院中玉兰盛开,入夜的芬芳也更加浓郁。
两人在冷泉里静静待着,刚入水时乍凉的刺激过去后,身体也很快适应了这样的温度,甚至觉得有些宜人。
正是这样静谧的时刻,漆黑的夜空忽然迸出几束烟火。
烟火绚烂,仿若有一只神来之手在空中作画,瞬间锦绣纷叠,华彩照人。
远处隐隐传来热闹的喧笑。
裴时矜微微眯起眼,嗓音低沉:“七夕果真是热闹的。”
谢韫心念一动。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居然快要忘了今日是七夕。
原本她只是想去赏赏街上的灯景,却没想到几个时辰后会在这裴府和裴时矜一起,在这冷泉里共赏了七夕的焰火。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果真是奇特至极的。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谢韫仰起脸,黑白分明的乌眸里蕴满了疑惑。
不是空青都不知道她在哪么?裴时矜是怎么知道的?
焰火的华光照的裴时矜一贯深沉的眼里也有了暖意,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扯唇道:“今天这样的日子,街上自然是有京兆府和巡检司的人值守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还是颇花了些功夫。
又不能大肆铺张的找,好在他留了个心眼。
既然蕉叶传回了信告诉他薛鹤眠和谢玉茗有牵扯的消息,找两个知晓身形的人就简单多了。
一个无权无势,一个虽背后有权势可离了府也相当于什么都不是,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万幸他来的及时。
想到推开门看到的那一幕,他眉眼便漫上一层戾气,恨不得立刻找人剜了那男人的眼。
谢韫抬手摸了摸鼻子,何尝猜不到这事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他既不说,那她也不问就是了。
“过来。”
裴时矜朝她勾了勾手,尾音上扬带着惑人的笑意。
谢韫眉尖轻蹙:“做什么?”
裴时矜敛神正色:“这冷泉只有静心宁神的效果,你体内那药尚有残余,还是要给你彻底化去以防后患。”
谢韫面露迟疑:“可是你身上的伤……”
“死不了。”
裴时矜见她磨蹭,轻啧了声就自己靠了过来。
约莫一刻钟后,他道一句好了,谢韫连忙转身察看他的神色。
水波微漾,她的指腹不经意刮过他的胸膛,像是无心的触动。
裴时矜在那只柔荑碰上来的瞬间就一把将它执住,低头瞧着她的神色。
“担心我?”
明明焰火已消,他眼眸里却仍有光华宛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