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头再饮一大口,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张黄符。
他吹了口气,那符纸无火自燃。
他厉声喝道:“来!”
只见他身上发出骨骼碰撞的细碎响声,背后的衣料寸寸碎裂。
从脊柱处开始,肩胛骨渐渐张开,从中分化出数根骨刺,再慢慢覆上血肉,长出头脸和四肢。
须臾之间,一只通体青黑的小鬼从他背后剥落,四肢着地,哆嗦地扒着房上青瓦。
老鬼头撇撇嘴,揉了一把小鬼稀疏的头发:
“万俟老贼真令人嫉妒啊,同样十四岁的年纪,连他的孙子都比我的儿子好炼,鬼力也强。”
他炼万俟妄只用了十四天,可自己这儿子,明明怨气不小,却足足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有了鬼形。
还是个只能供人驱使的小鬼,魂魄也不稳,只能寄生在他自己的身体里。
他原想着让小孟将万俟家那些畜生尽数杀了,奈何他的小孟无用,只能暗中行些诅咒的事情。
这样一来,他只好从长计议。
先咒万俟妄病入膏肓,再咒万俟家气运尽散。
他嗤笑一声,孙子是奇才又如何,万俟老贼的儿子倒是不比他的小孟好多少。
那万俟裕愚蠢懦弱,他说上几句他便信了,千恩万谢地带他回家,嘴上喃喃不休:
“道长,这可好了,带你回去解了我爹的燃眉之急,我爹就会认可我了……”
不枉费他如此苦心经营,最后的结果他非常满意。
遥想当初,他去翻自己家的柴房时一无所获,心里就觉得不大好。
撑着发软的手脚,进了万俟家的院子,人去房空,那木桶子里放着他的小孟,已经让人吃光了。
他浑身大汗淋漓,头脑阵阵绞痛,忍痛将尸骨收殓了。
他将小孟的尸骨背在背上,白森森的骨头沾着血迹,阵阵发寒,似有千斤重。
他知道小孟有怨气,恐是阴魂不肯散去。
于是他带着儿子的尸骨,心里憋着一口气,也走出了大山。
饿了便咽两口土,渴了就将自己的手腕划破,饮上两口血,再用布条缠上。
后来他几经辗转,拜了一个老道士为师,跟在他身边打杂、端茶送水。
他将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以求道士的同情。
当然美化了一些,没说易子而食的事情,只说是万俟善趁他不在家,强抢了小孟过去。
那道士看他天资不错,人也忠厚老实,很同情他的遭遇,便将一身真本事倾囊相授。
学成那天,他提着一把刀,趁人不备将老道士杀了。
“师傅,你莫怪我。徒儿这辈子太苦,求您体谅些吧。”
他抹着眼泪,将老道士的尸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这炼小鬼和解诅咒的法子,当世只有这老道士和他知晓。
斩草要除根,永绝后患。
如今老道士死了,这世上就再没人能救万俟家。
万俟妄见他磨蹭,心中十分不耐烦,一脚踩在他肩头上,手上黑气作势要拍下:
“我没耐心了,你说是不说。”
“哈哈哈,状元郎,你莫急,你又没旁的事儿,只当发慈悲可怜我这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