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黑云龙的副将大步走来，先是警觉地将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把来人与粮车细细打量一番。
待看清是王承胤麾下士卒，神色稍缓，却仍带着几分戒备，抱拳道。
“来者何事？这般大半夜，拉着粮车到我军营，莫不是有啥要紧缘由？”
打头那油滑小校满脸堆笑，热络得很，忙不迭拱手回话。
“副将军呐，我等可是奉王总兵之命，给兄弟们送粮来了！
王总兵心疼大伙饿着肚子，守起城来没力气，特意嘱咐，定要尽快把粮食送到各位手中，解这燃眉之急。”
小校边说，眼睛还边瞟向周围士兵，见他们虽竭力绷着脸，眼神却止不住往粮车上瞅，心中暗喜。
营前守军们一听，面露诧异之色，交头接耳起来。
由于他们是从外面被黑云龙带进来的军队，所以他们在后勤保障这方面比起宣府原有的军队，那可以说是落后了一截。
特别是在现在这个粮饷都没法发的时候，他们几乎每天都只能吃一顿饭。
基本上就是全靠卫所的田里种出来的那点粮食来供应军队那点吃的哪里够呢？
副将眉头微皱，心底犯起嘀咕。
白日里总兵府才剑拔弩张，这会儿王承胤就送粮，怕没这么简单。
可眼瞅着弟兄们饿得身形佝偻，军备又因缺粮几近荒废，不收这粮，军心怕是即刻就要乱了套。
思及此处，他咬咬牙，扬手道：“先卸粮，不过都警醒着，仔细查验！若有猫腻，哼，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士兵们得了令，欢呼一声，纷纷涌上前去搬粮。
小校瞅准时机，凑近副将，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人能隐约听见。
“副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现今这局势，您心里想必也有数，闯王大军六十万，气势汹汹，北京城都沦陷咯。
大明多半是没指望喽！王总兵念及各位兄弟不易，托我传个话，跟着黑总兵死守，往后没粮没饷，只有死路一条。
要是投靠闯军，那可就不一样喽。
现在谁都能看得出来，天命在闯王身上。
只要咱们都投靠了闯王，岂不是可以保证餐餐不愁，家人也能安稳度日。
您是明白人，可得为兄弟们前程多想想呐。”
这话一出口，周遭瞬间安静了一瞬。
小小的话说完后副将脸色瞬间沉，猛地拔刀，“噌”一声斩断粮车绳索，粮食滚落一地。
“住嘴！大敌当前不失杀敌报国还在此动摇军心，你该当何罪？！
现在你给我军送来粮草的份上，本剑就饶过你这一次滚立马就滚，我们这不欢迎你这样背信弃义的不忠不孝的小人！”
小校吓得脸色煞白，身子簌簌发抖，连滚带爬往后退了几步，还不忘哆哆嗦嗦地朝副将拱手作揖。
“副……副将军息怒，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兄弟们考虑，绝无冒犯之意啊。”
这话一出，军心变得更加动摇了，再被他这么说下去，恐怕自己就要成恶人了。
而这个不忠不孝不忠不义的小人则会成为为大家考虑的一方。
所以副将哪容他再啰嗦半句，一双虎目圆睁，怒喝道。
“还不快滚！若再让我瞧见你在这儿妖言惑众，定斩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