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逸还是那身在宫中的吉服,但是整个人却浑身上下都仿佛结了一层冰。
看到宋乔在这里,半点也不觉得诧异。
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了一般。
甚至还似笑非笑的感慨了句,“真是好生热闹,我来迟了。”
实话实说,看到他的瞬间,宋乔吓得魂都快飞了。
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却无端蒙生出一种莫名的勇气,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反正也不会有比眼下更糟糕的情况了。
“姑爷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府中上下什么都没准备,实在失礼。”
宋家主母战战兢兢接过话茬,试图缓和气氛。
但慕逸却并不买账,似有若无的瞟了宋乔一眼,说,“我也未曾想到自己会冒昧前来拜访,这一切还是托了你们宝贝女儿的福。”
烛火摇曳,他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两步走到宋乔身畔,“夫人的脸怎么了?”
宋乔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痛感,不用看也知道,十有八九是肿了。
宋大人在一旁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宋乔只能睁眼说瞎话,“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到了,没有大碍。”
进来时,屋里的气氛不算轻松。
聪明如慕逸,不可能察觉不到什么,但他却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更没有刨根问底的追问下去。
“夫人既然想家了,怎么不直说?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让自己吃了很多辛苦,也害的我好找。”
宋母似乎就在等这句话,闻言赶紧将宋乔往慕逸身边推了一把,“这事是小女做的不对,我和她爹爹已经教育过她来了,既然侯爷亲自来接了,你还是快跟他回去吧,更深露重,小心路上不安全。”
宋乔却反手握住她胳膊,“母亲,我许久未回娘家,甚是思念您和父亲,今日便不走了,小住几日,让侯爷先行回去吧。”
“出嫁从夫,这种事女儿家怎好自己做主,你还是不要任性了。”
怕宋乔耍花样,宋家主母直接一口回绝。
慕逸却很大度的说,“无妨,既然夫人想家,今夜留宿,明日再走也好,不然就白辛苦走这一遭了。”
“你不必迁就她,这孩子从小被你岳母惯坏了,想做什么从来不会顾及别人,”宋大人生怕惹恼慕逸,谦逊的说,“今日给侯爷添麻烦了,改日,我们一定亲自登门致歉。”
“致歉就免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岳父既放心把女儿嫁给我,我必定要对的起你和岳母的信任。”
长臂一伸,将宋乔虚揽在怀里,慕逸摆出一副宠溺的模样,“今日天色已晚,不易赶路,烦请岳父岳母替我二人准备好卧房落脚,不然就这么回去,小丫头朝我使性子,我是既不舍得打,又不舍得骂,当真拿她束手无策了。”
宋家人没料到他竟是这样的‘好说话’,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这才应允了让宋乔留下过夜,住的还是宋鸢的闺房。
一推开门,许多记忆回笼,大约是气氛使然,挨了宋父的打宋乔都没有落泪,眼下却莫名想哭。
“又不曾怪你,这是闹哪出?”
慕逸在她身边,第一时间发现了宋乔的不对。
宋乔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也看不清慕逸此刻是什么神情。
可她明白一件事,除非她主动澄清自己的身份,否则就要一直做宋鸢的替身,宋家是不会主动说明真相的。
可父亲还在宋家人手里攥着,她怎么敢拿他冒险?
关上门,宋乔转身就跪在了慕逸身前。
“请侯爷责罚。”
慕逸挑眉,做出惊讶的模样,“夫人刚才还理直气壮,怎么,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宋乔眼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却冷静的做着解释,“我不该擅自离宫,让侯爷担忧,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到底是双亲让你日思夜想,念念不忘,还是另有其人?”慕逸还是那副‘和善’的面孔,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我要听实话。”
宋乔浑身一震,“侯爷该不会觉得我千方百计回来,是为了与人私会吧?”
“你有吗?”他盯着她的眼睛,不容易她说谎。
宋乔吸了吸鼻子,“宋家是书香门第,怎会容许我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我只是一直不清楚,他们为何不肯见我。之前嘴上说理解,都是强撑面子的假话。”
慕逸腰杆笔直的立在她身前,“那你如今可搞清楚了?”
宋乔点点头,“母亲知道了当初我坠车的真相,觉得我刁难任性,不识大体,差点害了两家的联姻,所以生我的气,刚才父亲已经教训过我了。”
话音落下,偌大的卧房却陷入了漫长的死寂。
宋乔不敢轻易抬头,唯恐被慕逸识破谎言。
可等待无疑是煎熬的。
这番说辞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慕逸就是个人精,能这么快速找到她,只能说明他一直在背地里派人跟踪她。
幸好宋乔直接就回了宋府,不然她的身份十有八九都要瞒不住了。
“爱之深责之切,岳父岳母这样生你的气,说明夫人在他们心中,无比重要,夫人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过了良久,慕逸终于开了口,他搀扶宋乔起身,还亲自帮宋乔擦拭起了眼泪,“下不为例。”
宋乔胆战心惊,怎么接似乎都不太合适,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没人,直接扑进了慕逸怀中。
“多谢侯爷宽宏大量,我日后再也不胡闹了。”
怎么说都是在宋府,宋大人说的没错,慕逸到底忌惮宋家的势力,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推开了她,合衣躺在了床上。
宋鸢的床很大,宋乔爬到了另一侧,两人这一夜也算是相安无事。
转天一早,吃过了早膳,宋家人送宋乔出府。
当着宋乔的面,宋家主母装模作样的给她撑腰,宋乔只觉得这场戏索然无味,随便敷衍了两句,痛快的就上了马车跟慕逸回了侯府。
可一路上男人都没有跟她说一个字,到了侯府,便带上不知何时买的礼物,径直去了沈若汐的院子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