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公寓楼下，周京越静静地站在阳台上，外面光线昏沉，他半倚在阳台栏杆上，背对着满室的春光，睡衣被风吹得鼓起，下颚微敛，端着酒杯晃了晃，漫不经心地往下看，下车的姜晚刚好也抬起头。
两人目光对撞，像隔了一个世纪一样，风吹过头顶的树梢，枯黄的叶子打着转儿落下，两人就这样无声地望着。
周京越眼神幽深，唇角淡淡地扯了下，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姜晚收回目光，划开了手机。
听筒里传来龙舌兰酒滑过冰块的轻响，混合着皮鞋碾过木地板的吱呀声，然后是周京越冰冷嘲讽的轻笑声，一层层荡开在耳边。
\"现在上来。\"
姜晚看了一眼身后送自己过来的小车，车尾在街上打了漂亮的旋，红色的尾灯在雨夜里留下一个斑驳的残影后消失在了远处。
姜晚知道这样不对，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深吸一口气后，她踏上了楼梯，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的地方。
姜晚在这里犹犹豫豫，却没想到从踏入这里开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周京越面前的监控显示器收录的一清二楚。
超高清的监控视频上，连姜晚脸上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周京越喉结微微滚动着，一种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的悸动在心里蠢蠢欲动，像一只突破了枷锁和束缚的野兽，眼神中带着热切的渴望和期待……
与周京越激动的心情不一样，姜晚看着面前熟悉的雕花铁门，心情复杂而又矛盾。
恍惚中好像看见自己无所顾忌地扑进周京越怀里，那时他总爱红脸，不管姜晚怎么挑逗他作弄他，他都会高高兴兴地腾出手来接住她。
姜晚尝试着输入之前的密码，刚输完密码，电子锁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姜晚慌了一下，下一秒门从里面被打开。
“换鞋。”
逆着光周京越斜斜地倚在门口，冷漠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银针。
姜晚低下头，目光落在玄关处放着的粉色毛绒拖鞋上，毛绒拖鞋的毛绒有些旧了，泛着白白的印记。
“密码是今天的日期，记住了，我不想说第二遍。”
姜晚正在穿拖鞋，闻言心里“咯噔”了一声，今天？那就是秦诗雅的生日，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记住了。”
周京越没在吭声，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直到穿上那双粉色拖鞋，嘴角微微弯起，懒懒散散地把一件花围裙往她怀里扔，姜晚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我喝了酒胃里难受，你去给我做碗醒酒汤。”
姜晚摸着熟悉的围裙，还来不及感慨就听到了这句话，抬起头却发现周京越已经坐去了沙发上。
姜晚带上身后的门，随后也跟了过去，“醒酒汤我没做过，我……我不会。”
周京越稳稳地坐在了沙发上，一双大长腿随意地伸展着，水晶威士忌杯在他苍白的指间折射出冷光，又细又白的手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香烟，一口烟从凉薄的嘴唇缓缓吐出姿态慵懒而冷酷。
“不会？”
姜晚迟疑了下，“我可以帮你叫个外卖。”
周京越大概没想到她连简单的醒酒汤都不会，目光略斜，垂眸落在姜晚穿着花围裙的身上，冷笑道：“看着我做什么？不会就去学。”
姜晚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厨房，只是心里的委屈像刚浸了糖水的酸木瓜，又酸又涩。
醒酒汤这种东西，本来都是周京越给她做的，现如今身份对立，她成了那个需要去伺候和讨好他的人了……
姜晚拿出手机翻找到了醒酒汤的做法，然后就按照手机上的做法开工。
一个小时后，一锅……乱七八糟的汤被姜晚端到了周京越面前的桌子上。
只是，周京越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客厅的吊灯洒在他的脸上，柔和的光线让他看起来很安详。
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大片阴影，他瘦了很多，之前还算合身的睡衣，现在穿在身上像像挂在衣架上一样宽松，姜晚的心底忽然涌起一丝心疼。
轻轻叹了口气，姜晚把那锅汤放在桌上，然后去了卧室，卧室里面的摆设和物品都还跟自己离开之前一样。
风吹过窗台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像周京越身上带过的金属链子，有节奏的响起，恍惚中她好像看到周京越在这张床上对自己的强势和凶狠。
回过神来，姜晚脸色绯红，拍了拍脸后打开衣柜，轻车熟路地取出一床毯子，转身撞到了身后的人身上，姜晚慌忙后退，手中的毯子便掉在了地上。
周京越冷嗤一声，“躲什么？难道你觉得我还会对你有什么想法？”
姜晚没吭声，周京越已经从她旁边挤了过去，“别随便进我的房间，现在滚出去。”
姜晚手指紧紧掐进了手心，脸上又红又白，比羞辱更难堪的是她内心巨大的落差感。
“对不起，我只是看你睡着了想给你盖……”
周京越捡起地上的毯子工整地折好放进原来的位置，重新走回沙发上坐下，眯起眼睛，目光落在桌上一言难尽的醒酒汤上，又看了看旁边跟过来的姜晚身上，指着汤问：
“这是什么？”
姜晚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汤，很肯定地回答了他，“这是醒酒汤，我按照某音几百万关注的博主做的。”
周京越俯身拾起汤勺搅了搅，看到了里面半生不熟和熟的烂透了的食材，皱起了眉头。
“在里面放一整坨屎，是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吗？”
姜晚被问的愣了一下，凑过去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是一颗橘子。”
周京越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为什么汤里面需要放一整颗橘子？”
姜晚心虚地看了周京越一眼，壁灯在他侧脸投下了阴影，更加显得他整个人有种不近人情的冷。
“厨房没有找到陈皮，我就想着橘子皮也是陈皮，而且橘子刚买的很新鲜。”
周京越一言难尽地丢了手里的汤勺，半挽起的小臂上露出了那条蜿蜒曲折的疤痕，“算了，去帮我泡杯柠檬水吧。”
姜晚松了口气，她真怕周京越让她再去重做一份……
柠檬水到手后，看着卖相还不错，周京越喝了一口，下一秒面部扭曲，“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