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日低霞绮,晴山远画眉。
周合一身玄色,本该是多些阴鸷的气势。
偏偏他含笑看人,嘴里叫着“小殿下”,好像刚才怒气冲天的那个人不是他。
冉玉笑他:“不觉得我可怜了?”
“你怎么会可怜?”
你简直都快成了话本子里孤苦无依但深藏不露的背后大反派了……
周合心里诽腹,暗自感慨他家玉可真是漂泊半生独上西楼的倒霉蛋。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会生气了吗?”
冉玉伸手去拉他,跟一边的花花草草招招手:“一起吧两位,顺路走一趟吏部,帮你们把卯牌都准备准备。”
周合也答应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朝中一直都很缺人,虽然这个提议是我说出来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最后再问一句,二位可想好了,是否要入朝为官。”
吴花花和麻草草对视了一眼,说:“冉大人厚恩,没齿难忘。”
“我们想要将前人的事迹记录下来,有人暗中谋害沐大人,有人讨厌冉大人,可你们明明没有做什么错事,难道就要因为别人的胡编乱造,被后人随意编排?”
麻草草揪着吴花花的衣角,声音虽小但振聋发聩:“以我二人性命发誓,倘若在史书之中有任意虚报之处,必不得全尸而客死他乡。”
冉玉笑笑不再说话。
因为这就是人。
而他要护的,就是这样的人。
是这样的人们。
怕死,怕危险,是人的本性,所以找寻安全的地方,逃避危险的地方,同样情有可原。
因为他知道,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
但不能因为这些人,去否定还没来得及站出来的大多数人。
总会有人不计危险的选择守护的。
他只是走的快了一点罢了。
冉玉压下胸膛之中起伏的波澜,笑笑跟周合说:“我要回一趟冉府,你去不去?”
周合摆了摆手:“我回去给你的药看着火。”
他抬眼看了下西斜的日暮,叮嘱人说:“太阳落山之前记得回来,晚上走夜路不安全,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突然冒出来第二个高度。”
冉玉笑着摇摇手:“不会了,不管是哪方势力下手,只要我出了事,他们第一时间都会怀疑是不是他们都同盟出手,想在这个时候将我取而代之。”
周合有些疑惑:“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会想不到?”
“所以啊,为一叶而蔽目者,永失泰山。”冉玉勾着笑,背着手往冉府溜达。
他一句谜语转了七八个弯,几乎没人听得懂,周合当场就想追上去问问,但是他担心天黑之前冉玉喝不上药,干脆和花花草草挥挥手:
“你们……有问题要请教冉大人是吧。”
麻草草会意点头:“是有些问题要请教冉大人。”
“那就快去快去,一会他就走没影了。”周合目送着几个身影走入拐角,自己也溜达溜达往回走。
“褚潍”
周合叫出这位现任章法卫头头:“劳烦,暗中跟着他,他现在身上有伤,眼神又不太好,一会天色渐暗要是踩着什么摔一跤就不好了。”
褚潍没说话,但身影不见了。
周合深吸一口气,进了未央宫的藏书阁。
说是藏书阁,其实是自京华元年至京华十九年的今天,从打天下到安天下,所有的纸质痕迹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