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玉说:“这噩梦不会有多久了,还有两日,记得到时候莫要出门,我怕伤着你们。”
高位者如此作为,让人就觉得吧……
他们的担心是值得的。
城隍庙前的香灰尚在铜炉里飘摇,东市酒旗已被西风吹得猎猎作响。
几个粗布短打的汉子红着眼眶,怀里揣着昨夜刚领回的失窃钱囊。
不知哪个机灵鬼,竟往冉玉那边里抛了袋新炒的南瓜子,然后笑着说:
“大人尝尝!新出炉的瓜子!”
布袋还带着余温,传来些许火气。
冉玉眼角含笑,谢他说:“多谢你,可我现在有伤在身,能不能吃这些都得问一下大夫……”
机灵鬼眼里划过一丝失落:“那倒也是……”
冉玉接着笑:“莫难过,我是尝不上,但陛下可有这个口福,回去我让他写一份尝后感给你?”
陛下这个词既遥远又沉重,和尝后感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突然就多了些莫名其妙的烟火气。
那机灵鬼又能支楞起来了:“好啊!”
冉玉伸手说:“那还得劳烦你跑一跑腿,告诉诸位邻里,大后天呆在家中莫要出门,到时候刀枪无眼,若是谁伤着了……”
“就让他们来一趟太医署这,御医们闲着也是闲着,帮他们看看,莫要耽误了秋收。”
车辙缓缓碾过两道浅痕,半旧的皂色靴面沾了不知谁家的灶膛灰。
有胆子大的混在人群中,扬声问他:“那我们秋收后的稻谷还可以在承天殿那一片空地上晒吗?”
“嗯,我问过陛下,他说可以,但日后未央宫完全建成了之后就不行了,毕竟那些都是地基,所以今年可能就是最后一个还有那么大一片空地的年头了。”
冉玉说:“要晒稻谷趁早,等两天之后陛下正式登基了之后,让章法卫帮你们一起晒?”
又有人问他:“陛下正式登基?两天之后?那大人怎么不让我们出门啊?不然怎么去观礼?”
冉玉笑笑:“要观礼的话,过年过节都可以,但这一次不行。”
他抬手在天空画了一个圈:“因为我要放这些叛军进来观礼。”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哗然。
有书生冲到他眼前,几乎是怒骂一样:“你当日在城墙之上一箭双雕,我本以为你是个义士,可你现在却要放他们进城?!”
“进城之后呢?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屠戮今天站在你眼前的人吗?冉玉!你这是叛国!”
“亏你得先帝赐字,取勒燕然而化鱼龙之意!我呸!冉燕鱼,你是觉得反贼势大所以想要投靠他们吗?!”
“你这样和当初直接放北兰进城有什么区别?!”
他身后那一圈人看着冉玉的脸色从有些血气,变成了苍白的样子。
有个汉子不忍心,从人群中拉住他:“少说几句吧……冉大人他原本也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们的。”
是啊,他原本可以不用出门,只是运筹帷幄。
大开城门将所有能主事的人一网打尽让他们有来无回。
亦或者是直接把他们在城外的主力全部坑杀,又为什么要出来挨着一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