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病,阴病?”
“阳明实热传入厥阴。”
“脉象?”
“脉浮滑而厥。”
“主何方?”
“当以白虎汤加人参、连翘、蝉蜕。”
“写方来我看。”
盛小生怕出丑,提笔回想然后写方。刘继中问他:“实热需却热,生石膏能不能重用?”
盛小生犹豫一下,把药量提了一些。刘继中不满,要来毛笔直接改成八两,看的盛小生眼睫毛打哆嗦。
“辨症清楚,就要调整配伍攻伐。他又不是金老头,正当壮年。你怕什么?”
盛小生默默记下。
师徒两个配合默契,看病起来就快了。盛小生抄方写医案,第二个病人吞吞吐吐的有些不肯说来历。
刘继中说:“你按方抓三帖。吃完没好还要回来治。什么姓名?”
“张文祥。”
“哪里人士?”
“鲁省。”
“从哪里来?”
“浙省宁城。”
“因何染病?”
“落海受凉,找了两个郎中治也不见好。”
“原本你这病是表热里寒,半在阳明之府,半在阳明之经。白虎汤即可。后误服热药,转为里热。”
中医医家流派发展到清代又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前面的那郎中估计是按照吴鞠通《温病条辨》所说,不渴,汗不出不可用白虎汤。这种误诊刘继中之前就碰到几次,已经不感到奇怪。
“能治好就好。不然我没有这有用之身,血海深仇找谁去报!”张文祥眼睛通红,咬着牙说道。
刘继中只得劝慰他一句:“怒伤肝。妄动肝火不利于恢复。平日多加注意。”
张文祥点头,起身而去。
此人虽在病中,举止颇有军伍中人的风骨。不知他有什么血海深仇。刘继中不想知道,好奇害死猫。只要你不去惊动南美洲蝴蝶,它就不会扇动翅膀,也就不会在北美洲扇起一场飓风。
断尾求生何其艰难,脑子进了水才想不开天天都要报仇雪恨。能活着何必一心向死?还是这句话,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着?
反正刘继中决不允许童子营的少年人为了报仇寻死。这么做没有意义。
咳咳,年纪大了,就希望亲眼看看儿女忽成行,各自仗剑天涯快意人生那一天。看到了,哪怕马上要死,也能很干脆的闭眼睡过去。
要不要去通知下张问远他们?想想还是算了。等以后有时间再去找他们。
医馆上下一共就三个人手,已经忙不过来。开门坐堂和游方走巷子不一样。不能自由的想干,或者不想干。今日闭门,明日闭门,以后许多人都不再找上来。治病是救急,经常的人不在那怎么行。
急诊要是耽误一会儿,人说不定就救不活。有经验的郎中到了哪里都吃香。金七爷好算计,把三清观的神医老道请到家里,专门给病人看病开方抓药。不知道他能从中赚取多少银钱。
人言可畏。
金七爷当真是发善念,才让老道在自己铺面开医馆赚钱的。免费也只是第一年免费。天下哪里有白吃的饭?他有私心不假,给自己治病。却也解了刘继中他们的燃眉之急,给他们位置大小都很合适的店铺作为医馆。
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双赢。
卖给焦丙他们王家宅院的手续终于办齐了。年三十当坊掌柜赶去找县丞认证签章文书,县丞能理睬他就变成打工仔了。谁敢拿县丞不当县官?这不是,开年一上工当坊掌柜就连忙送了文书契约和地契到县丞案头。趁着县丞心情好,多盖一个大红印,看着还喜庆。
当坊掌柜认为这笔生意没做亏。那破房子虽破,买房的也在盛镇得到了地皮。也算是双赢。至于焦丙他们怎么想的,当坊掌柜才不管。
焦丙嘴里没什么好话。要债没要到,可一抵债银子够了呀!五匹吴绫卖出九十两高价咧!明面上石家掌柜的还欠着焦记一百零三两债。就这样还罚他们几个做苦工。
这几天劳累的,腰都直不起来。都没空去想小娘子。
小六也已经绝了念想。有钱人确有在家中房舍的四院角埋角银,甚至金锞子的习惯。但不保证这家庶出的王家人也这么干。光拣砖垒墙就够累的,没力气再刨土挖地面。
童子营上至教头,下至队友春节没啥事可干的,大家都一起上场搬砖拣瓦垒墙,砸碎砖块。王家宅彻底没了破房子,只有一片工地。按照现代说法一百六十多平方,要起一套四合院,盖不起两层的房子。
这建筑垃圾垫房基,按照张问远请教过了范财主家的匠作。要拌碎砖石、砂砾、用糯米和草灰烧结,再大石磙夯实夯平,才能保证地基垫高之后上面的两层建筑稳定。
啊,谁爱这么干的?拎出来弹丁丁!
哪里是正经修房子的节奏。这是要修城墙造反吧。反正张问远觉得范财主家的匠作长的丑,心眼也不太好。这是想包工程赚外快?
童子营有队专职搞后勤营造的,要是他们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