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商和盐政衙门,实则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盐政衙门固然掌控着盐商的富贵命脉,可反过来,盐商们也在一定程度上把控着盐政衙门的运作。
林如海刚上任之时,因着盐引发放问题以及官盐价格争议,衙门门口时常有商户、百姓前来闹事。
单靠盐政衙门那寥寥无几的差役、兵丁,如何应付得过来?
以至于在部分盐商心中,形成了一种观念,认为朝廷盐政官的位子能否坐稳,全看他们给不给面子……
毕竟每年成百万、甚至上千万白花花的盐税银子,要是他们不配合,林如海作为巡盐御史,还真不好收缴上来。
要是强行对抗,莫说税银,只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可自从昭明帝关注此事后,有了锦衣卫坐镇,之后,又有林如海对私盐贩子及官盐价格的大力整治,扬州府城内早已恢复一片祥和。
也就每每到了收税的时候,仍有商家耍赖拖欠。
上个月又因着刺杀之事,昭明帝得知后大为震怒,直接派了钦差,与陈霄配合,将扬州城彻查了一遍。
抄没了几个依附权贵势力的官员和商家,顺势还充盈了一波国库。
对于得力之臣林如海,以及救人有功的寒蜈,自然也毫不吝啬赏赐。
城内其余商人,如今更是服服帖帖,就连金陵的势力都暂时偃旗息鼓了。
所以,林祈安决定扯个谎。
他面带忧愁之色,对贾琏解释道:“不是打发的问题,如今又到了收取盐税的时候,那些商户总是磨磨蹭蹭,叫嚷着资金周转不开。”
林如海端起茶盏,轻轻啜饮一口,以此掩饰自己因尴尬而微微抽搐的嘴角。
贾琏暗自沉思,他觉得昨日见到的那些商人态度极为和善,就因为自己是林家表亲,一个个恨不得直接把银票塞进自己口袋。
昨夜他点了好几个名妓作陪,竟然一个铜板都没花,临走时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兜里莫名其妙多了好多银票,他都不知道是谁塞的。
心中疑惑间,暗自思忖:也难怪,这父子俩,一个看着就不擅长逢迎应酬,另一个毛还没长齐。
故此,他自信开口:“姑父要是不嫌弃,侄儿就在扬州府多呆几日,替你去应酬一番。这给人家要银子,自然得循序渐进,只让那些粗鲁的兵丁上门讨要,怕是难成。”
林祈安着实没想到贾琏如此自信,看了看一旁实在演不下去的林如海,连忙语气惊喜地对贾琏说道:“真的吗?那可真是帮了父亲大忙了。”
说罢,转头又对林如海央求道:“我琏二哥最擅长交际了,在京城之中,哪个王孙公子不给二哥几分薄面?往日都是他带着我应酬,爹,您就让他去那些商人的宴会上谋划一番,到时候收缴盐税定能事半功倍。”
林如海叹气。
林如海点头。
贾琏见此,心想,瞧把我姑父愁成这样,我今日出去,定要将那些商家公子全都灌醉,就不信要不来税银。
自来民不与官斗,他们还想反了不成?
林祈安一脸感激,将他琏二哥送出了门,还不忘叮嘱鼓舞一番。
一连好几日,贾琏早出晚归。经过这些时日,贾琏对自己长袖善舞的本事有了全新的认识。这江南的公子哥,个个说话动听,办事周到,且富得流油。
他还没使出全力,那些人便纷纷主动前往衙门缴纳盐税银子。
林祈安每日在饭桌上,对贾琏不吝赞美之词。
至于林如海,却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时常看着自家儿子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