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身素袍衣袂飘飘,眉眼温和透着稚气,瞧着便觉人畜无害,叫人不忍苛责。
“公子坐吧。”妙玉指了指院中的石桌,起身去室内沏茶了。
不多时,一杯清茶递到林祈安手中。
林祈安轻抿一口,眸中一亮,赞叹道:“姑娘这茶,水甘而茶韵悠长,可是用了晨间的露水烹煮?”
妙玉心中微讶,没想到这公子这般年幼竟如此懂茶,于是在他对面坐下,与他说起茶水来处。
林祈安自然顺着妙玉话头,二人从茶叶的选择到烹茶的火候,相谈甚欢。
闲谈间,妙玉起身进入室内,拿了新的茶盏另沏了茶水来,递给林祈安:“公子可品得出这盏为何时露水烹制?”
林祈安接过,轻嗅茶香,然后浅酌一口,微微思索一番露出狡黠的笑容:“这盏可不是露水,可是去年积存的雪水烹制?”
“看来小公子也并非深谙此道。”妙玉以袖掩唇轻笑,又继续说道:“竟连去年和前年的都分不清。”
林祈安确实分不清,但天不能聊死,便装作自惭形秽道:“不瞒姑娘,在下于茶道上确实知之尚浅,今日卖弄一番,倒叫姑娘见笑了。
没想到少年年纪轻轻如此阔达坦诚,倒让妙玉多看一眼,说道:“公子也不必自谦,您能喝出是雪水,已可称茶道中人了。”
林祈安客气了一番,又似不经意般将话题带到自己的计划里,讲述了自己在闹市一隅找了个清雅之地,准备劈一处茶舍,向擅长茶道的妙玉诉说了自己对于茶舍的巧思,借口请教了一番茶艺。
妙玉听罢也起了些许兴趣,便也指点了很多。
见话题引入的差不多了,林祈安厚着脸皮请教:“今日相谈让在下受益匪浅,这茶舍既少不了姑娘一番助力,不知姑娘可愿为这茶舍赐一佳名?”
见他年少热情,妙玉不忍拒绝,思索一番答道:“公子既不为金银俗物,只愿以茶为媒广结贤仕,如此超脱雅趣不若叫‘半日闲’如何?”
“妙啊,于京城闹市中,偷得浮生半日闲,果真合我心意。”林祈安配合的点头称赞。
随后二人又兴致勃勃的聊起了茶舍装修布置,妙玉时不时点头,再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
不知不觉,日益高升。
林祈安便借着年幼的优势,热情的邀请妙玉改日去茶舍一叙,看看经自己提点后的茶舍面貌。
见妙玉犹豫不语,林祈安直言道:“我观姑娘谈吐不俗,定然出身不凡。以免失礼,此番回府后,我定会亲自下帖,再命家中妥当的婆子和丫鬟,备上舒适的车马,前来恭迎姑娘。
还望姑娘到时再做答复,想来姑娘做为佛门中人,心怀慈悲,早已超脱世俗束缚,定不会怨我年幼唐突。”
话毕,他便笑着施礼,道别转身,迈出了庵堂。
妙玉也是难得和人如此畅谈,没想到她清修多年,居然与一黄口小儿,产生了‘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投缘之感。
便不自觉的跟着少年身影走至门外,以目光相送。
看着林祈安翻身上马,潇洒离去的身影,她在心下暗自沉思这份邀约。
马背上的林祈安早已换下笑到僵硬的脸,心中暗自思忖,果不其然,怎么说都是青春期的少女,怎么可能真正超脱世俗、看破红尘。
看来阻止妙玉入贾府并不难。
她不过需要一处安身之所而已,那就给她一个,再让她靠自身生存,也不会让孤傲之人沦落寄人篱下之境。
风和日丽,心意舒畅。
林祈安一夹马腹,马儿便如离弦的箭般向城内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