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声还在屋檐下打转,蓝容攥着发烫的玉扣冲到庭院。
文心兰的叶片簌簌抖落金粉,在青石板上拼出狼首图腾的模样。
她突然想起白涵今晨巡视时,曾抚着城墙箭垛说过:"西北商道有妖气缠着槐树根。"
"小翠!"蓝容将金丝披帛甩上肩头,惊得檐下睡觉的喜鹊扑棱棱飞起,"把账房先生和车马行掌柜都叫来,要快!"
侍女提着灯笼跑过回廊时,吟哕正抱着龙尾巴蜷在葡萄架下打盹。
他迷迷糊糊看见母亲指尖迸出星屑般的银光,那些细碎的光点钻进院中每个青瓷鱼缸,把原本打盹的锦鲤都激得摆尾游弋。
"娘亲生气时,连鱼都要跟着值夜呢。"小龙崽揉着眼睛咕哝,忽然嗅到风里飘来的腥气。
他仰头望着泛红的瑶光星,鳞片下的龙筋突然抽痛——就像上回在东海撞见恶蛟时那样。
此时花厅里已乱作一团。
车马行王掌柜的算盘珠子卡在"叁"和"柒"之间,额角的汗珠把账本晕出层层叠叠的墨痕:"整整十二车云锦,说没就没了!
那可是要给西域使团备的贡品"
"东市绸缎庄刚退了订单。"账房先生抖开卷轴,露出蓝氏商行遍布三十六郡的星轨阵图,西北角的银砂正在诡异地逆流,"更蹊跷的是,咱们派去查探的伙计全在官道迷了路,像是撞见鬼打墙。"
蓝容指尖捻着片凤羽,那是白涵出征前留给她的传信符。
她望着窗外血色星辰,忽然将凤羽按在滚烫的玉扣上:"劳烦各位今夜守着星轨阵,我要去借东风。"
当她在北斗七星倒映的井水前掐诀时,白涵的玄铁剑正钉在百里外的祭坛上。
剑穗沾着狼妖的黑血,而他铠甲未卸便感应到凤羽灼烧,转身时差点撞翻捧着药碗的医官。
"这时候召唤"战神抹去眉骨血迹,却在看见水镜里蓝容咬破的唇角时放软了语气,"可是星轨阵有异?"
"借你半盏茶的松柏清气。"蓝容将玉扣浸入井水,北斗倒影突然漾起波纹,"有人在用邪术篡改天象,瑶光星被怨气"
话未说完,水镜突然炸开腥臭的血雾。
白涵挥剑劈开翻涌的黑气时,瞥见沙盘上闪过青鳞利爪。
等他再抬头,井中已浮起狼族图腾,而蓝容的倒影正被无数鬼手拖向深渊。
"容儿!"
战神沾血的掌心拍在井沿,震得满庭松针如雨坠落。
至纯的仙力顺着星轨阵漫开,终于逼得黑雾里传出狼族祭司的冷笑:"区区凤族,也敢挡我狼族百年大祭?"
此时赵氏钱庄的地窖里,黑袍人正将童男童女的血滴进沙盘。
赵老板摸着胡须上的翡翠扣,眼看代表蓝氏货队的玉雕小马接二连三陷进流沙,忍不住嗤笑:"都说凤族擅观星,怎么没算到今夜要血本无归?"
他们没注意到有片龙鳞粘在烛台上。
吟哕借着鳞片偷听到这里,气得龙角冒出火星,把母亲给他新缝的荷包烧出个洞。
小龙崽捏着破荷包蹲在房梁上,忽然想起上个月在东海珊瑚丛捡到的蜃珠。
"娘亲教过的,以虚为实"他吐出颗琉璃色的珠子,咬破指尖滴上龙血。
当蜃珠开始幻化出车马轮廓时,西北商道失踪的货队竟在百里外的云层上投下虚影。
五更天鸡鸣时分,蓝容正用朱砂改写星轨阵。
她发间的凤钗歪斜着,裙摆沾满推算用的蓍草,却突然听见库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
小翠举着烛台推开门,差点被满室流光晃花了眼。
"这是海市蜃楼?」蓝容怔怔望着在屋内盘旋的幻象车队。
十二辆云锦车明明还在西北官道疾驰,投影却已提前抵达西域城门。
吟哕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货箱后钻出来,掌心托着颗逐渐实体化的蜃珠。
"那些坏人用邪术让真车队迷路,我们就用幻象送货呀!」小龙崽献宝似的举起珠子,「等西域人收到幻象,蜃珠就能把真货瞬间传过去——就像爹爹的缩地成寸术!」
晨光初现时,赵老板正听着更夫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