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抬起一双憋红的眼睛:“李莲花,你知道什么?”
“等回去再同你说。现在我们该出去了。”
注意到四周虎视眈眈的监察卫,方多病也只好先行离开。
而密室外,董羚已经被救醒,见这么多人在场,立刻将自己的冤屈诉出。
“……一时周转不开才去当铺当了,可等我拿当票去赎时,姓金的却将泊蓝人头据为己有,还不惜关了当铺!无论我如何恳求他都不松口,我只能铤而走险逼他将泊蓝人头交出去,却不想被他关在密室里等死。”
董羚卷起衣袖,露出臂膀上的宛如树皮的皮肤:“泊蓝人头本就是我的,他金满堂靠着泊蓝人头治好了病,我凭什么不能!”
朝轻已查验了董羚递交上来的当票,闻言开口打碎了他的期望:“本使已调查过,金满堂的树人病是靠着各种珍稀药材浸泡出的人血,配合着泊蓝人头常年饮用才能压抑。
“这种法子你做不到,本使也不会容忍,但看你也是苦主,等百川院的人将你的罪行审结,本使会安排人为你引荐擅治树人症的大夫。”
听闻有治病的希望,董羚神情激动,连磕了几个响头;好在简凌萧及时帮他施针,才没让这人又昏过去。
朝轻两指夹起桌上的那封恐吓信,展示给众人:“金满堂关押董羚一月有余,本来是想饿死他,却有人给他送食,还有人以他的名义寄出恐吓信,看来这幕后之人对元宝山庄的事了解的很清楚啊。”
“指挥使,这是江湖中事,理应由我们百川院管辖!”方多病站了出来,同坐在上首的朝轻强硬对峙,李莲花没有阻拦他。
单孤刀的事牵扯过多,而方多病作为他唯一的血亲,没办法不被牵涉其中。
所以方多病想要保住自己,保住方尚书和天机山庄,他必须凭借他自己的心性和本事让朝朝改变主意。
这十年来,涉及朝堂争斗的事,李莲花从不干涉朝轻的抉择,也不会以自己的意志左右朝轻的计划。
人心易变,他自己可以相信,可以赌,但不能让朝轻陪着他一块儿。
见到站出来的方多病,朝轻对于他的印象又好上一点儿。
如果这小子日后能大义灭亲,那她也可以稍微改变下计划,揭穿单孤刀的身份,让芳玑王和萱妃的幼子在百年前出逃时就已死去。
朝轻一直计划的都是让单孤刀以南胤皇室和大熙皇室的血脉的身份死去,那样会更加安全;只是方多病的身世也会让皇兄对方家和天机山庄产生忌惮,甚至说在退位前斩草除根。
这件事她在查出方多病身世时就已想到,也一直都是漠视的态度,在来到元宝山庄前她的态度依旧未改。
单孤刀的隐患早在十年前就有了,她和婆婆想保全李莲花,自然先下手为强;传的满江湖都知道的消息,天机山庄和方家自己不深入调查,难道她还要亲自上门不成。
朝轻觉得自己足够善良了,要是想用方多病的身世去要挟天机山庄和方尚书,简直不要太容易。
一手养大的堂妹和收养谋逆后裔的臣子,皇帝会信哪一个?
“给你两天的时间;查不出,这桩案子便归监察司审结,同时本使会向百川院发函,要求取消你的刑探身份,以抵消浪费的时间。”
这个要求不可谓不苛责,但方多病还是答应了。
好啊,那就让她看看方多病的表现,到底能不能让她修改计划。
时间已晚,想要查案就该养好精神再去。
李莲花强行送心神受创的方多病回房:“休息三个时辰即可,不然你要是脑袋发晕查错了方向,岂不是浪费更多时间。”
方多病现在宛如一朵角落里的蘑菇:“李莲花,你之前想同我说什么?”
“我想说,这位指挥使知晓你的身份,不会用这种事骗你;这种解决起来少不得要经方尚书的手,万一掺假,朝中政敌都不会放过。”
方多病的眼珠子转了转:“我知道,但我不是为了这个……”
李莲花倒了两杯白水,将其中一杯递给方多病:“方多病,我不懂朝局,但我知道若朝中无人,金满堂瞒不了这么久。”
“如果按着你说的送去百川院审理,或者押回京审理,这个人难道不会出手阻挠?”
会。
有很多办法的,比如献上全部家财保命,或者寻个由头延后处斩,然后慢慢营救……
方多病的策论学的不好,但他读过许多史书。
李莲花说这些不是为了帮谁开脱,他只希望方多病面对这些事时能多一些理性,不要像当初他一般。
“我想,金满堂的伤应该连那位指挥使都没想到,董羚被关在密室这么久,又身患树人症,即便是有人送食,实力也该大打折扣了;只能说他也是被金满堂逼极了。”
说完这句话,李莲花喝了口白水润喉。
师父师娘辛苦了。
教导孩子可真不个容易的活。
这小子心心念念的师父是李相夷,跟他李莲花何干,真是自找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