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殿内众人这下炸开了锅,再也顾不得礼仪规矩,大声议论起此事。
时下重子嗣,都讲究多子多福,从来不会有觉得孩子多的情况,就连女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男人?
高台之上,建宁帝心中也有些震惊,震惊宋瑾辰能为夭夭做到这种地步。
章太医也上前一步回禀道:“启禀皇上,世子在公主产子后便寻臣开了药,绝不会出现差错,此药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功效如同女子服用的避子汤一样,只是药效长久,此后绝无再有子嗣的可能。”
如此一来,前些日子盛传的谣言不攻自破,任何人都无法再往这位驸马爷身上泼脏水。
在场之人心思各异,无一不在想着,这宋瑾辰当真狠得下心,为了牢牢扒住公主的心,竟然连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毕竟女子生产就是往阎王殿鬼门关走一遭,寻常女子要不是为了多生几个孩子让丈夫婆婆顺心,谁想多受这个罪,每当家里有孩子降生时,人人都沉浸在喜悦中,又有谁会去在意孩子的母亲。
席上的众位大臣眼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屑,似是极为看不上宋瑾辰的这副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无的姿态,甚至还有几个一脸可怜地看向卫国公,摊上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还不知道有多郁闷。
而卫国公本人却是没有丝毫在意,辰哥儿和公主又不是没有孩子,只要好好教养,是多是少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他吹,璋哥儿这小子有一个公主母亲,有皇帝外祖和太子舅舅,一个能顶别家的三个孩子,那些看他们家笑话的人是溜须拍马都赶不上,居然还敢可怜他?
真是天大的笑话!
卫国公旁若无人的饮酒,对那些人投来的或奚落或讽刺是一点儿都看不见,他儿子都不在意,他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宋瑾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他微微颔首,转而将矛头对向信国公世子。
“不知信国公世子如今官居何职?”
信国公世子早就没了心神,在别人奚落宋瑾辰时,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宋瑾辰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知道,他本想着,自己有宋瑾辰的污点,这人不敢对他怎么样,可是如今、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他不仅没在皇上面前给宋瑾辰泼上污水,反而还给了宋瑾辰一个表现的机会。
他余光看向高位之上的帝王,见他眼中满是对宋瑾辰的满意和赞赏,当即明白自己要完了。
同是皇帝的女婿,他私下里玩女人抬通房,宋瑾辰却为了永宁公主断了自己的子嗣,皇上本来就看不惯他,他如今又弄出这么一遭,怕是要完蛋了。
只见信国公世子吞吞吐吐道:“我、我……不知宋世子问这个做什么?”
宋瑾辰微微一笑,缓声道:“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世子任职时,也是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听到什么就信什么吗?”
“我……这、这——”
“信国公世子不辨是非,公私不分,既然如此,那就暂且革职吧。”
还未等信国公世子想出说辞,头顶上的建宁帝三言两语便决定了这件事的结局,信国公世子闻言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刚想要辩解却被永安公主一把拦下来。
宋瑾辰见状挑了挑眉,殿内众人也低下头默默不言,生怕被这位世子爷逮到一丁点错处。
他向诸位太医道谢,这才走到戚灼身边落座。
只是他刚刚坐下,身侧却突然窜出一只手狠狠在他腰间扭了一把。
宋瑾辰猛地挺直身子,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显得过于面目狰狞。
他就知道,戚灼绝对会生气。
戚灼面上还是一副温和的笑,朝着宋瑾辰微微偏头,这副样子让外人看了只会觉得亲密异常,只有宋瑾辰才知道掐自己的手有多用力。
戚灼咬牙切齿道:“怎么,你胆子大了,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和我商量商量,竟然还瞒了这么久。”
她是不想在生孩子,可这也不是宋瑾辰先斩后奏的理由。
宋瑾辰握住戚灼的手,无奈道:“那时你刚刚生产,身子亏损的厉害,我又怎么能让你再次冒险,因此便找了章太医拿了药。”
他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低声道:“你不想再生孩子,我也不想再要一个讨债鬼,那么这件事对于咱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不是吗?”
任凭外人将这件事说的多么重要,是多么违背祖宗的决定,是多么灭男子气概的举动,对于他和戚灼来说,恐怕还没有下顿饭吃什么重要,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我不告诉你,只是你当时实在是太虚弱,后来我又觉得这件事不算什么,因此没有提及。”
宋瑾辰轻声笑笑,他看着戚灼逐渐软化的态度,乘胜追击道:“如今外人那么笑话我,公主殿下可要为我撑腰啊!”
戚灼道:“他们敢!”
她轻抚着宋瑾辰的脸,放柔了声音,“你是我戚家的人,没有人能动你。”
此处人多,她不好做出什么举动,只能借着宽大的袖口握住宋瑾辰的手,二人相视一笑,彰显默默柔情。
高台之上徐皇后看着女儿女婿的恩爱样子心中十分欢喜,然而她视线一转,却看见面色不善的建宁帝,只见他重重放下酒杯,像是终于做好心理准备。
“文宣王,你可知罪!”
帝王的雷霆之怒,终是狠狠地砸了下来。
戚泰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扶地叩首,却是一言不发。
殿内的官员瞧见这一幕又惊又怕,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文宣王一脉的官员,心提到嗓子眼上,双手颤颤巍巍连酒杯也握不住,差点儿也要扑通一声跪下。
林贵妃也没有像往日那样哭天喊地,只是默默与儿子跪到一起,她见女儿想要起身过来一起跪下,当即摇摇头制止。
如今泰儿已经保不住了,可永安是一介女流,建宁帝不会如此狠心,她的女儿不能牵扯到这件事来。
建宁帝却仿佛看不见这一场面,再次问道:
“戚泰,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