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百官身着朝服,赶赴京郊祭坛处,翘首以盼的等着太子殿下的到来。
宫廷禁军身披玄甲,手持红缨枪,肃穆而立,团团守住这处场地。
自起始处铺设红毯,一直延伸至三尺高台之上,文武百官挺身垂首地站在两旁;临近正午,天空却还是一片阴暗,狂风作舞,席卷着旗帜华盖像是要飞向高空;祭台之上,龙凤彩旗泠泠作响,在这片寂静中格外明显。
大吉之日,却是大凶之相,可没人敢在这样的场合出声,心中所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场之人皆是由建宁帝提拔起来的,自然不能说什么,唯有像林太傅孙阁老之类的元老才有立场提出这异象。
朝中人人都听说了流言,林太傅与孙阁老自然也听到了,可他们没有动作,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
然而朝臣不说,百姓却敢言。
此地并不限制百姓前来,有禁军把守,除了不能靠近祭坛,并不会对百姓做出什么。
先祖揭竿而起,是为民生,建立大靖,自然也不能失了本心。
没有人敢在先祖的英魂前驱逐百姓。
皇亲国戚顾忌着皇室的颜面,文武百官顾忌着朝政稳固,哪怕有异心,也不会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妄论鬼神,妄论天象。
可百姓不会有顾忌,再加上混杂在其中的有心人,一旦被煽动,所有人都会被动地跟着那番言论。
“我大靖建朝之日,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副鬼天气?天生异象,定是我大靖朝里有人的举动触怒先祖!”
“太暗了!太暗了!黑云压城,这定是先祖给我们的警告!”
人群中,有一老者怅然涕下,哀道:“我大靖,怎会如此啊!今日天降异象,不日必会降下灾难,可我大靖雪灾刚过,如此频繁的灾难,看来这如今的紫微星,当真是凶星啊!”
“难不成真是皇位来路不正?”
“嗤!如今这祭祀大典皇上都让太子代劳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可惜啊,如今睿王已死!”
“睿王死了,可他的后代说不定还活着,等这祭祀大典开始,天降异象,我就不信他还有脸坐在龙椅上!”
“对!咱们百姓要是有事,他怎么会有脸坐在龙椅上!”
“退位让贤!退位让贤!”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带头喊了一句,在场的百姓都被轰动起来,跟风喊着。
祭坛下,戚灼与戚泰一左一右站在最前方,如此嘈杂的声音,所有人自然都听见了,可公主不动,文宣王不动,没有人敢做出别的动作。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戚泰暗道这群人懂个屁,一群活生生的人居然相信鬼神之论,还有那戚仁!一个无耻之徒,怎么能和他父皇相提并论!
戚泰听着那些无知贫民的起哄,气得就要带着兵将他们一网打尽,却被身后的林太傅死死拉住动弹不得。
林太傅看向不为所动的永宁公主,心中明白这事应在建宁帝的掌控之中,又看向自己这个不成气候的外孙,默默叹气。
风声呼啸哀嚎,戚字旌旗高挂祭坛,耸入云端,旗下是愤愤不平的民众与肃穆而立的百官,越是临近正午,天却发黑暗,阴影中的人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听着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突然,自祭坛处响起九声响彻云端的激荡钟声,盖过了百姓的大喊。
就在此时,乌云退散,风静树止,帝王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