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提到丞相府,雪棠脑海中想到的,便只有那位百般刁难于她的沈小姐,和那位高高在上举止倨傲的苏夫人。
对丞相府这地方,雪棠心里是有些抵触的。
她不由问道:“二爷为何要带妾同去?”
裴知予写道:“自然是要你随行伺候笔墨。”
“可是……”
可是伺候笔墨这样的事,带霍礼去也是一样的。
二爷不是不知道沈语柔对她的欺辱责难,为何还要带她去丞相府?
见雪棠抿唇不语,裴知予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便耐心地在她手心写道:“此次带你同去,是向沈家讨帐的。”
“讨帐?”雪棠诧异地抬眸。
据她所知,二爷和丞相府素日并无往来,怎会有讨帐一说?
裴知予却不再解释了,雪棠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虑,没有多问。
这一晚,裴知予又宿在了偏房。
……
翌日。
雪棠照旧在小厨房领过避子汤,便拿着阿锦给的药方,去库房取药材。
回西院的路上,雪棠路过那处荒落已久的春桉园,见五六个小厮正拿着铁锹,费力地把园子里的枯木铲除干净。
郑三娘叉着腰在一旁指挥着:“干活都麻利点,大夫人吩咐了,往后这春桉园便改成菜园,不许再种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只种瓜果蔬菜。”
一个小厮抹了把头上的汗,嘟囔道:“这大夫人的性子好生奇怪,侯府里又不缺菜吃,种菜做什么?还不如种些好看的花,等开春了,开起来多好看。”
郑三娘立马啐了那小厮一口:“大夫人也是你能议论的?口齿倒伶俐,再不老老实实做事,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打断你的腿!”
那小厮耸了耸肩,闭了嘴,不再说了,默默锄起地来。
雪棠垂眸从春桉旁走过,心想这园子改成菜园实在有些可惜,那园子里的土都是上好的肥土,若用来种花,定能开得满园鲜妍,姹紫嫣红。
不过如今,她连自己的命运尚且不能掌控,又哪里有余力,去惋惜一处园子的命运呢?
想到此处,雪棠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忽地,一道尖利的声音从前头传来:“贵妃娘娘驾到!”
听得此声,正在干活的小厮们一时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奇地张望着,郑三娘也怔愣着往前头望去。
贵妃娘娘?
她在侯府做事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身份如此贵重之人亲临侯府。
雪棠顺着众人的视线抬眸望去,见一位身穿大红牡丹绣花宫裙的女子正搭着方才那传话太监的胳膊,缓步而来,发间金钗垂坠,步摇流光,衬得一身华贵,那张过分美艳的脸,更是令人久久挪不开眼睛。
这便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那位柳贵妃。
小太监见众人都呆呆地看着柳贵妃,不由呵斥道:“都傻了不成?永安侯府的人都是这般没规矩的吗?见了贵妃娘娘,还不行礼问安?”
郑三娘连忙领着身后的几个小厮跪了下来:“奴婢们久闻贵妃娘娘大名,今日有幸得见真容,一时惶恐,失了礼数,还望娘娘恕罪。”
雪棠与两个路过的小丫鬟退至路边跪下,一同向柳贵妃问安。
“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都起来吧。”柳贵妃慵懒地说道,“在宫中待得久了,难免乏味,所以本宫今日特地求了皇上,允本宫出来散散心。听闻沈相爷家的女儿刚嫁入永安侯府作新妇,本宫顺路给她带了些礼物,就当是恭贺她新婚之喜吧。”
说着,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便把几口沉甸甸的箱子抬了进来。
郑三娘面上难掩激动之色,这可是贵妃娘娘亲自赏下来的东西,足可见贵妃娘娘对大夫人的看重,她连忙叩头谢恩道:“奴婢替夫人先谢过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移步正堂,喝盏热茶歇一歇,奴婢这就去请老夫人和侯爷过来。”
柳贵妃笑道:“本宫还要去别处,就不进来坐了。只是这礼物可不是白送她的,本宫是有事想让她帮忙。”
早有机灵的丫鬟飞一般地跑到东院将此事禀报给了沈语柔,沈语柔听说贵妃娘娘赏了东西给她,大喜过望,连忙拾掇了一番,急匆匆地赶到前院。
郑三娘正欲差人去请她,沈语柔已经到了。远远瞧见柳贵妃站在院中,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鬓发,仪态端庄地朝柳贵妃走了过去:“臣妇见过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
“谢贵妃娘娘。”
沈语柔直起身来,只觉心口跳得厉害。这是她头一次见到宫里的贵人,更不用说这位贵人还是那位传闻中荣宠万千、美艳无双的柳贵妃。
沈语柔根本不敢抬起头直视柳贵妃的眼睛,只能低着头,紧张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柳贵妃的语气倒是温和,并不像传闻中仗着皇帝宠爱便嚣张跋扈的样子:“本宫近日碰巧得了些稀罕的花种,可惜宫中花匠皆说不曾种过这样罕见的花,对此并无把握。本宫听闻沈家小姐最擅种花,所以今日便把这些花种送了过来,想来经过沈小姐的妙手,定能让本宫一饱眼福。”
沈语柔一愣:“可是臣妇……”
她根本就不会种花,柳贵妃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
翠春在一旁担心得不行,急忙悄悄拉了她一把,沈语柔回过神,随即明白过来,柳贵妃口中那位擅长种花的沈家小姐,指的自然不是她,而是雪棠。
沈语柔还记得,那是两年前的春天,雪棠种出了一株世间罕见的菩珠花,花瓣深褐,似串串佛珠,独有一股幽沉香气。相爷和苏夫人携此花入宫赴宴,将其献与皇后,听说皇后十分喜爱,当晚宫里就赏了不少东西送到了丞相府。是以,沈家小姐擅种花之事,便渐渐传开了。
柳贵妃久居深宫,对宫外之事并不怎么伤心,大概还不知道沈家那桩真假千金的热闹事,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雪棠向柳贵妃行过礼,因数十名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堵在路中央,她一时不好离开,只得暂且站在路边垂首静候。听见这话,她不由诧异地抬眸打量了沈语柔几眼。
沈语柔还有这样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