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迟迟不动,崔老夫人淡声催促道:“赏你的,快些喝了。”
这便是命令了。
雪棠自然无权拒绝,只好捧起茶盏,将里头的茶汤一饮而尽。
“再赏。”崔老夫人又道。
另有一个婆子又端了茶进来,她并没有苓香那样的耐心,直接强横地掰开雪棠的嘴,把茶汤尽数灌了进去。
雪棠被呛得咳嗽不止,茶水漫过喉咙,微微发苦,她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就听崔老夫人漫不经心道:“你倒有本事,既承了二爷的宠,又勾得大公子为你魂不守舍。眼下行焉成婚在即,心里却整日地惦记着你,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她盯着雪棠那张清丽的脸,慢慢说道:“男人都是贪新鲜的,得不到的自然是最好的。既如此,你便去伺候行焉一回,也好让他了了这份心事,安心和沈小姐成婚。你放心,你还是二爷的通房,这事完了,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雪棠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打断了她:“老夫人,奴婢不愿!”
她虽为奴婢之身任人羞辱宰割,也甘愿做小伏低委身于二爷床畔,可这些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要她去做这样没有脸面的事……她断断不肯!
崔老夫人似乎早料到雪棠会如此说,便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指了指桌面的两个空茶盏:“这第一盏茶,里头下的是春光散。半个时辰内,必须男女欢好才可纾解。这第二盏茶,下的是乌头砂,若没有我给的解药,一日后你便会七窍流血痛苦而亡。是好好地听我的话去做事,还是想丢了你这条贱命,该怎么选,不用我费心教你吧?”
崔家祖上靠研药起家,崔老夫人虽嫁入高门,手里仍有不少毒药的方子。她也不愿拿这样厉害的药来唬人,只是雪棠一向性子倔强,若不使些手段来逼她,她怕是不会屈从。
雪棠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崔老夫人。
她眼中如寒山净雪般的清傲让崔老夫人有一瞬的恍惚,眼前这丫鬟,虽身份卑贱,倒是有一身不屈风骨。
崔老夫人心中有些许不忍,不过一想到她的好孙儿,这份不忍很快便烟消云散。
为了行焉婚后美满,侯府安宁,舍了一个丫鬟的身子,算不了什么。
“对了,这件事不许告诉知予,免得因为你又让他和行焉生出事来。”崔老夫人警告道,“你最好听话些,否则,我随时可以发落了你。”
说罢,她便抬了抬手,让两个婆子把雪棠从地上拽了起来,推出了门外。
寒风扑朔,雪棠站在院中,望着四周皑皑的雪,用力掐着手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崔老夫人给了她两条路。
一条是死,一条是受辱而活。
可人活于世,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未必就只有这两条绝路——
雪棠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裴知予那张冷峻的面容。
他答应过的,若她受了委屈,他会为她出头。
这或许只是裴知予一时好心情的戏言,做不得数,但对雪棠来说,这是她如今唯一能想到的活路了。
雪棠深吸一口气,挪动脚步,朝西院走去。
一步一步,雪棠走的缓慢却清醒。
她无比冷静地知道,她在赌——
赌那位素来冷情的二爷,会救她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