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崔老夫人不由冷笑:“看来是今日罚你罚的还不够。早知如此,就不该把你这个狐媚东西送到知予那去!像你这样的祸水,只会引得家宅不宁,就该好好打上一顿发卖了才是!”
雪棠微低着头,淡声道:“奴婢不知老夫人此话何意。奴婢只是听老夫人的话,本分服侍二爷,除此之外,再没做过其他不该做的事。”
崔老夫人一见她这副倔强模样就更加生气,当即便厉声呵斥道:“还敢与我顶嘴!来人,把她拖去祠堂,罚跪两个时辰,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
白日里打过她板子的那两个婆子立刻进来,半拖半拽地把雪棠拉了出去。
苓香站在门外,有些不忍地看着雪棠踉跄的背影,顾着老夫人还在房里,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叹了口气。
祠堂的门开着,几层石阶下,是一片坑洼不平的石地。
雪棠就跪在上头。
一个丫鬟,自然是没资格跪在祠堂里面的。
入了夜,风凉刺骨,雪棠穿的单薄,很快就打起寒颤来。偏偏天公不作美,漆黑夜幕中,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雪愈下愈大,到最后,竟似鹅毛纷纷而落。
雪棠又冷又饿,被裴知予折腾了一遭,她还没来得及吃些东西就被老夫人叫走了,如今腹中空空如也,几乎是前胸贴后背。
膝盖跪在尖锐的小石子上,钻心的痛让雪棠面色发白,她咬紧牙关硬撑着,纤瘦的身子在风雪中如一朵摇摇欲坠的花。
不多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裴行焉负手走至她身侧,瞥了眼她冻得发白的唇瓣,慢悠悠开口道:“冻坏了吧?你若是开口求我几句,哄得我开心了,我便去回了老夫人,让老夫人免了你的责罚。”
雪棠目不斜视道:“不劳大公子费心了。”
即便是罚跪这般屈辱之事,她的脊背仍旧挺得笔直,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雪一样的莹亮。
她和府里那些只会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的丫鬟不一样。
怪不得,裴知予如此不舍得。
裴行焉咂了咂嘴,愈发觉得有了趣味。当下便在雪棠身边蹲下来,低低地道:“跟在二弟身边有什么意思?你若从了我,我必定百倍千倍地对你好,让你做东院最得宠的妾。”
雪棠听得发笑,话说的好听,只怕他对东院里的每个丫鬟都说过同样的话吧?
想起今日接连受辱,皆是因为裴行焉在家宴上多看了她几眼的缘故,雪棠心中有气,冷冷说道:“奴婢宁愿一辈子做二爷身边卑贱的通房,也绝不做您的妾。”
裴行焉面色一沉,顿时怒火中烧。
这贱婢竟敢对他这般不敬!
放眼整个侯府,凡是他看上的丫鬟,哪个不是对他感恩戴德,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好他,她竟这般不识抬举!
裴行焉恼羞成怒,猛地站起身来,抬手便是噼里啪啦的耳光落在雪棠脸上。
“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可别哭着来求我!”
雪棠死死闭着眼,指甲用力嵌进掌心,咬牙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始终一声不吭。
裴行焉终于撒完了心里的火气,又狠狠踹了雪棠几脚,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寒风吹过雪棠肿胀的脸,如同刀割,她缓了很久,才慢慢地睁开眼。
饥饿、寒冷、痛苦,一齐向她袭来,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模糊起来,雪棠感觉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侯府就是座吃人的地狱。
意识朦胧中,雪棠想,她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迟早有一天,这些曾踩在她头上欺辱过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她又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和裴行焉轻浮的脚步声不同,这次的声音沉稳、结实,似从雪夜中缓缓行来,不疾不徐。
雪棠很快认了出来。
是二爷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