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萍煮了蔬菜粥。
奶粉太贵了,也就前几个月医生说孩子身体弱,何家才想方设法去弄了奶粉给何怀秦喝。
等到他稍微大点,能吃辅食后,何家就渐渐给他断了奶粉,现在每天一个鸡蛋,其他的都是易消化不用咀嚼的粥或是糊糊。
将粥盛了一碗放凉,汪萍出去找女儿和外孙。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秦雪薇一脸阴沉地进来,随手将孩子塞给了她,然后一言不发地冲进了卧室。
“这又是咋啦?”汪萍不解地问。
没人回答,何怀秦又一边流口水,一边眼巴巴地望着粥咿咿呀呀地叫。
汪萍只好先喂孩子。
等将外孙喂饱了,放在婴儿车上再塞了个拨浪鼓给他自己玩,汪萍这才得了空进屋看闺女。
卧房内,秦雪薇躺在床上,被子盖住脸,一动不动的。
汪萍很是担忧,坐到床边,轻轻拉了拉被子,被子一滑,露出满脸泪痕的秦雪薇。
她惊呆了,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秦雪薇吸了吸鼻子,恨恨地说:“妈,何彬,何彬在外面有了二心……”
“怎么可能呢!”汪萍下意识否认,“你听谁说的?肯定是胡说八道。”
秦雪薇也希望是真的,但活生生的证据摆在面前。
何彬并不是个奢靡好打扮的人,而且他也没钱。
过去一年,家里只有钱淑云两口子有工资,养五口人本来不难的,但难就难在怀秦的身体,每个月奶粉钱医药费,一个人的工资都不够。
这种情况下,家里是没钱给何彬买什么羊毛大衣、牛皮鞋的。
要么是何彬自己省吃俭用,从生活补贴里抠出来买的,要么就是别人买给他的。
不管哪一种,都说明何彬在海城有情况。
不然他没道理省吃俭用好几个月,不顾家里的妻儿去买这种好衣服。
要是没点关系,哪个冤大头会给他买这么贵的衣服?
听完女儿的分析,汪萍也急了:“这……阿彬多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呢?会,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她还抱着侥幸的心理。
秦雪薇看了她一眼:“我爸老实吗?还不是被外头的狐狸精勾走了,不管你也不管我了。”
汪萍无法反驳,捂住脸难过地哭了起来:“咱们母女俩都是什么命啊,怎么遇到的净是这种男人,我可怜的雪薇,你才21岁啊……”
秦雪薇被她哭得心烦。
何彬的二心对秦雪薇而言不光是长期饭票可能要泡汤的危机,更是对她信念的一种摧毁。
以前秦雪薇总觉得自己将何彬拿捏得服服帖帖的,哪怕她为了工作为了前途抛弃了他,跟夏振在一起了,他也无怨无悔,默默在背后守护着她,等着她,愿意为她做一切。
所以在夏振入狱,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她都不是特别恐惧,因为她很清楚,何彬会给她兜底。
无论如何,她都有一条退路可供选择。
如今她收了心,认了命,打算安安生生地跟这条退路过日子了,谁知退路竟也有了其他心思,这让她如何接受?
备受打击的秦雪薇下了床,拿起镜子对准自己的脸。
镜中人眼睛浮肿,眼神浑浊无光,皮肤粗糙,嘴唇干燥起皮,像是一朵失了水分的玫瑰。
不知不觉,她竟跟家属院里那些整日困于家务和孩子的粗俗妇女变得没什么两样了!
啪!
镜子摔在了地上。
汪萍吓了一跳,连忙拉着秦雪薇的胳膊:“雪薇,你怎么啦?”
秦雪薇回过神来,眼神坚定:“妈,我不能这么过了。”
这一年,她除了带孩子做家务还是带孩子做家务,因为手里缺钱,因为钱淑云天天念叨,也因为生活的琐事太多太繁杂,她竟没买过一瓶雪花膏,连蛤蜊油都没怎么擦过。
反观秦姝玉,一身的书卷气,比结婚前更漂亮更精神了。
何彬也一样,神采奕奕的,过年回家哪个不夸?
秦雪薇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如今噩梦惊醒,她方知自己差点不知不觉被同化成自己往日里最瞧不上的那种女人。
汪萍不知道她复杂的心理路程,但也赞同:“是不能这么下去,现在离婚的可不少,万一何彬跟那些没良心的知青一样,有了更好的前途就抛弃了发妻呢?”
“这样,妈帮你带孩子,你去海城找一趟何彬,一定要把他的心给拉回来,绝不能让他跟外头的狐狸精在一起了。”
秦雪薇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她去几天能有什么用,又不能天天盯着何彬,等她转头回来,说不定何彬又跟其他人搅在一起。没了系主任的女儿,还有大学女同学啊,那些人哪个条件不比她好多了。
而且在老家这种天天被婆婆、小姑子甩脸挤兑的日子她也过够了。
她说:“不是我一个人去,妈,你跟怀秦与我一道去海城,以后我们都搬去海城。”
“这怎么行呢?咱们没户口没钱的。”汪萍犹豫。
秦雪薇却打定了主意:“你不是让我问钱淑云要工作吗?等顶替了她的工作再卖出去不就有钱了?秦姝玉当初不就是这么算计你的,不然她离开了家里,哪有钱在外头过得舒舒坦坦的。”
想起秦姝玉把工作卖了一大笔钱,后面不上班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汪萍很心动,只是还有顾虑:“你要是把你婆婆让给你的工作给卖了,就是彻底跟你婆婆撕破脸了。”
“撕破就撕破。妈,你别怕这怕那,要是我跟何彬崩了,他妈以后还会搭理我?迟早要撕破脸的,怕什么!”秦雪薇恨恨地说,“而且她生的儿子什么德性她不知道啊?搞不好他们全家合起伙来骗我。”
汪萍想想也有道理:“成,那你先别说漏嘴,先哄你婆婆将工作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