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玉所料不差,当天下班后,邹秋平就召集了通阳街45号七家住户中的13个青壮年跑到秦家要钱。
今天是周三,秦建新住在水泥厂的集体宿舍,不会回来。
面对来势汹汹要账的,汪萍吓得不轻,赶紧抱着儿子,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们想干什么?”
“秦建新呢?他骗了我们七百块,要是拿不出钱,别怪我们不客气。”邹秋平火大地说。
汪萍连忙摇头:“我,我不知道,我是他嫂子。他,他在水泥厂不回来,你们,你们找她妈吧……”
她指了指躲在屋里不吭声的刘惠芬。
刘惠芬也怕啊。
家里没个成年男人,对方一下子来了十几个,这要打起来,她这把老骨头哪吃得消。
听到儿媳妇祸水东引,她气得要死,但又怕引起凶神恶煞的邹秋平他们的注意,不敢吱声。
邹秋平不吃汪萍这一套:“呸,谁不知你抱着的是跟秦建新的野种。说,他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不说,大不了我们去他厂子里找他。”
眼看避不过,汪萍只想快点将邹秋平他们打发了,连忙说道:“周日,每周日放假他都会回来的,你们周日再来找他吧。钱,家里的钱都在他那儿,不归我们管。”
邹秋平他们到底不是地痞流氓,虽然愤怒,虽然急着要回钱,但面对秦家三个老弱妇孺,他们也不好动手,不然万一被告到了公安,他们也怕背处分。
“周日是吧,那我们就周日过来。周日要是见不到他,我们父母孩子都住这儿不走了!”邹秋平放了狠话。
秦家这房子分得早,也不错。
秦建新要是还不了钱就拿房子抵。
汪萍不敢反对,抿着唇点点头。
邹秋平他们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见人走了,她两腿发软,半跪着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但这口气还没喘匀,一把高粱扫帚就从她上打下来,扫把头戳到了汪萍的眼睛,疼得她眼泪滚了出来。
她连忙抬起手抓住扫帚,边流泪边瞪刘惠芬:“你疯了!”
刘惠芬朝她啐了一口:“你个不中用的东西,除了吃会什么?都是你这丧门星,气走了建平,把我们这个好好的家给拆散了。滚,你赶紧给我滚,这房子是我们家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建平已经跟你离婚了,你滚……”
说着又抽出扫帚去打汪萍。
汪萍气死了:“我丧门星?要不是你小儿子勾搭我,我跟建平好好的,怎么会离婚?你这死老太婆,要孙子的时候怎么不骂我,现在怪我头上了,呸……”
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的婆媳也如此。
婆媳俩的关系早就大不如前了,随着这一年为了争秦建新的工资,两人更是没少吵架,今天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刘惠芬指着汪萍的鼻子骂:“是我让你管不住自己裤腰带的?贱人,滚出我们老秦家,我们这不欢迎你。大家来看啊,儿媳妇打婆婆了,这不要脸的汪萍打我啊……”
她恶人先告状,见扫帚被汪萍抢走,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嚎起来,引得左邻右舍都跑过来看热闹。
汪萍气得脸色通红,这死老太婆太不要脸了。
她丢下扫帚,气哼哼地走了,连儿子都没管。
离开秦家,眼看要天黑了,汪萍也无处可去,只能到去女儿家。
钱淑云看到她来,当即就拉长了脸,连招呼都没打一声,显然是极其不喜欢这个名声臭大街,现在又没钱的亲家母。
何章也不吭声。
何芳拿着筷子飞快地将菜往碗里夹,明显是防备着汪萍在他们家蹭饭。
秦雪薇气结,忍着怒气道:“妈,吃饭没,我给你拿个碗。”
汪萍连忙摆手:“不用了,我……我就是想怀秦了,我去看看他。”
说着抱着孩子进了屋。
不一会儿,秦雪薇也放下碗筷回了房间,看着母亲凌乱的头发,还有红红的眼睛,额头上擦出的红痕,皱眉问道:“他又打你了?”
“不是,你二叔在水泥厂没回来,是那个死老太婆。”汪萍咒骂了一声,又压低声音说,“你二叔骗了人家的钱,别人找上门来了,要是不给钱,就要占他的房子。”
听到这话,秦雪薇心里一紧。
因为秦建新手松,拿了钱就回家得瑟。
他有钱汪萍对他也很好,打了酒,还做了几个好菜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于是秦建新就给了她两百块。
汪萍转头将钱交给了女儿保管。
母女俩这一年都没多少进账,老本也吃光了,可谓是吃足了没钱的苦头,哪愿意将进了口袋的两百块掏出来。
“这钱不能给,妈,要不你回乡下躲躲。”秦雪薇出主意。
汪萍苦笑:“雪薇,今天那老太婆拿扫帚赶我走,你二叔现在对我也很不好,估计要是不把钱拿出来,我回不了秦家了。”
反正秦家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了。
秦雪薇不在意:“不回就不回。妈,你也别舍不得卫兵,他是二叔的种,奶奶也最疼他,你不在,他们也不会亏了他的。”
“可是妈去哪儿啊?”汪萍愁眉苦脸的问道。
秦雪薇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没什么辙,只能劝她:“妈,你再忍忍,再过两年何彬就分配工作了,到时候我跟他单独出去过,你跟着我们帮我带怀秦,咱也不用看他们这些人的脸色。”
汪萍想到前途光明的大学生女婿,总算是有了些盼头:“是啊,阿彬是个能干的,毕业工资就比你爸那个没良心的高,妈以后就指望你们了。”
秦雪薇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她:“妈,放心吧,阿彬一直说你帮忙带怀秦辛苦了,我们以后都会孝敬您的。”
母女俩畅想着何彬这个大学生分配了工作,当上了干部,她们俩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