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里,华妃正端坐在软榻之上,面容透露出丝丝冷意。
她面沉似水,眼神冷冽,缓缓扫视着在座的丽嫔和曹贵人,然后沉声道:“今日将你们叫来,就是商议如何处置那个不知深浅的夏常在!”
话音刚落,一旁常年身着青色旗袍的丽嫔便迫不及待地开口献策:“娘娘,依臣妾之见,不如寻个由头直接将那夏常在打入冷宫得了!如此一来,也省得咱们费神费力去对付她。”
自新人侍寝之后,皇上基本上不翻丽嫔的牌子,失宠情况严峻,对干掉争宠的新人,比华妃还要迫切。
然而,华妃却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主意并不满意。
一直沉默不语的曹贵人终于缓缓起身,向华妃行了一礼后,不紧不慢地说:“娘娘,嫔妾倒是有一个法子。这夏常在初入宫闱,性子莽撞又无城府,咱们不妨先想办法让她犯下大错,引得龙颜大怒,到那时再处置她就容易多了。”
华妃听后,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点了点头道:“嗯,曹贵人言之有理。只是你以为,该如何行事呢?”
曹贵人恭恭敬敬又行一礼,压低声音:“皇上素来不喜欢得势就猖狂的女子,也不喜欢不知礼仪的人。”
华妃若有所思:“你是说,只要叫夏常在犯其中一条就够了?”
“娘娘颖悟绝伦!”
夏常在向来轻狂,前几天还仗着得宠,叫人把花房里新培育的几株名品菊花搬到自己宫里,养心殿和皇后华妃宫里都还没有呢,她先用上了,又在皇上召见的时候堂而皇之簪到头上,但因为皇上都没说什么,旁人也不好指摘。
夏常在如今得宠,她的性子满宫皆知,让她猖狂犯错,她又没傻到底,平日里只敢欺负欺负地位最低的安答应,轻易犯不到别人头上。
华妃思量片刻,眼底冷光一闪,勾起半边唇,似笑非笑:“那就叫她御前失仪吧,她这样的人原本就不配做个常在,让她风光一个月,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夏常在此人头脑简单,不懂得宫廷中的明争暗斗和人心险恶。不然也不敢屡屡当着一众妃嫔的面,一边踩华妃,一边谄媚皇后。
华妃管着宫务,在宫中安插了不少棋子,要想将夏常在置于死地简直易如反掌,只需让她在御前有那么一次失礼之举,惹得龙颜大怒、心生厌恶便可大功告成。
曹贵人提议:“秋来正是进补滋养的时候,人吃的东西又多又杂,难免吃的哪一样就犯了冲。”
华妃心领神会,某一日,太监来报,皇上翻得是夏常在的牌子,华妃的人就在夏常在近些天爱用的点心中掺入了些许刺激肠胃功能的豆类制品。
当日晚间,夏常在被传召侍寝,闹剧就此上演。
苏培盛刚刚为龙床拉上帘子,雍正开始解衣,慢慢解开上衣第一个扣子。
躺在床上的夏常在还沉浸在即将受宠的喜悦之中,托着腮,媚眼如丝,侧躺在明黄的锦搇上,柔媚的曲线毕露,摆出一副诱惑勾人的模样。
但这时候,一阵接一阵的“噗噗”声便不绝于耳。短短片刻工夫,整个龙帐中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雍正被这场变故一时惊得都呆住了,手上用力,直接崩掉一粒扣子。
味道太冲,饶是一向以涵养著称的雍正皇帝也难以忍受这般恶臭,他紧紧捂住口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
夏常在捂住肚子,脸色大变,立即翻身爬起来,跪在龙床上,额头紧紧贴着被褥,瑟瑟发抖地告罪求饶:“嫔妾不是故意的,皇上,求皇上饶恕嫔妾,嫔妾来侍寝,晚上什么都没敢吃,就吃了两口点心啊……”
雍正迅速掀帘子下床,根本不听夏常在分辩求饶,一气走到明间,苏培盛本来靠着柱子打瞌睡,结果眼见皇上连靴子都没穿,就赤着脚出来了。
再一看雍正黑着的脸,苏培盛连忙上前服侍:“皇上,您没穿鞋呢,您就是再生气,也不能不顾龙体啊。”
一边劝着,苏培盛就要进内殿去取龙靴,被雍正制止:“回来,里头的靴子不要了。”
太恶心了,雍正活到四十五岁,第一次被这样腌臜到,连这间寝殿都不想再睡了,何况是靴子。
这时候,内殿的气味也弥漫到明间,苏培盛鼻翼动了动,瞬间低下头,明白里头发生什么事,掩住自己眼里的惊骇和好笑。
又指挥小夏子进来开窗换气,他则服侍雍正去了另一头的内殿,把殿门关上,然后从柜子里翻出龙靴龙袍,侍候雍正换上。
重新穿戴整齐,苏培盛又熏上龙涎香,感觉身边的空气都干净了,雍正脸色略好一些,下令:“传旨,常在夏氏御前失仪,着贬为答应。”
“撤了她的绿头牌,叫她搬去朕看不见的地方,朕以后再也不想见到她。”
“还有,去查查她吃的点心是谁做的,涉事的一律杖杀。”
夏答应被马车送回延禧宫,从养心殿到延禧宫,横穿东西六宫,还没睡的人都听见了她在车里的嚎啕大哭。
青芽和秋菊侍候容妃解了发髻,正在通头发,旗头太重,给头皮造成严重负担,不好好通一通,很容易掉头发斑秃。
主仆听着外头女鬼一样的哭号,青芽吓得连着打了三个哆嗦,秋菊看一眼座钟:“才九点,是谁这样大晚上在宫中哭号,也不怕犯忌讳。”
容妃留神听了两声:“仿佛是夏常在的声音。”
“她不是今晚侍寝吗?”秋菊惊讶,“难道是在养心殿出了岔子,被皇上撵走啦?”
系统这时候回来了,在宿主脑子里哈哈大笑着翻腾打滚,非要分享它刚在养心殿看到的鬼热闹。
养心殿这边刚发生了那档子事儿,毕竟事关皇上颜面,尽管相关人员当机立断地将消息封锁起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夏答应像个大喇叭,竟然毫无保留地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她慌慌张张地跑到景仁宫门前,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满脸泪痕,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皇后娘娘啊,请您一定要救救妾身呐。”
夏答应一边哭诉,一边把头磕得砰砰响。
“皇后娘娘,求您救救嫔妾,嫔妾真不是故意吃坏东西的。”
“定是有小人害嫔妾,在嫔妾吃的东西里下了药,嫔妾才会御前失仪,皇后娘娘,求求您,皇后娘娘,您要给嫔妾做主哇。”
“皇后娘娘……”
但皇上都下了旨意,这一次,夏答应注定彻底失宠,所以,任夏答应如何哀求皇后,皇后都没有召见,还派江福海出来,带着几个太监,直接把夏答应送回宫。
江福海警告不停挣扎的夏答应:“小主且安分些吧,您犯下大过,现在不想着闭门思过,怎么敢跑到皇后娘娘宫前大吵大闹,娘娘病着,若是小主扰了娘娘养病,那可就罪加一等,又是一重罪过,皇后娘娘仁慈,没有追究小主,您呐,也别不识抬举。”
夏答应心里明白,皇后这是彻底不会帮她的意思,整个人吓得浑身瘫软,脸色刷白,直接晕了过去。
“皇上不想再见她?”宫务基本都在华妃手里,所以夏答应的新住处,也要由华妃安排。
华妃打开后宫冷僻的宫殿名册,皇上这个意思,夏答应肯定不能继续住在东西六宫,随便找个偏僻地方把人一扔就是。
看到延庆殿这一页,华妃想到如今住在此处的端妃,脸色冷沉,问内务府的太监:“延庆殿的偏殿都空着吧?”
“回华妃娘娘,延庆殿只开了正殿,给端妃住着,两边的偏殿都空着,只是年久失修,许多年不曾住过人。”
华妃提笔在延庆殿偏殿画个圈:“这有什么打紧的,只要有间屋子住就行,反正皇上也不会去那个贱人处,就让夏答应去延庆殿住吧。”
夏氏无礼也要搅三分,闹腾得很,让她去和那个贱人一起住,贱人还想清清静静的养病,做梦去吧。